扫除(2 / 2)

一缕碎发从耳后滑了下来,遮在眼前。

她忽然猛地将毛刷掷进水桶里,狠狠低泣一声。

半晌,她又伸手把毛刷捞了出来,俯在地面一下下地刷着。

刷头摩擦地面的声响,混杂着微不可闻的抽泣,萦绕在寂静的夏末夜晚。

唰唰,唰唰。

……

一周过去,许童仍然没有醒来。

卧室里那股清爽的肥皂气息早已消散殆尽,病床前,也只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会漫进鼻腔。

陈冬的工作相当清闲——其他几个包间总是预定得满满的,只有她管顾的包房,至今还未迎来过一桌客人。

她主动找上王文静,表示她已经可以接待客人了。

王文静眯着眼睛打量她的神色,随即似笑非笑地道了句:“清闲还不好?没苦硬吃。”

她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包间里,继续等待着。

每天打扫完包房后,她只能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越想,越觉得要发疯。

她便偷偷打开唱片机,压上支黑胶唱片。

和缓悠扬的乐曲立即萦绕在整间宽敞明亮的包厢里,轻柔地抚慰着她即将窒息的灵魂。

她蜷缩在柔软宽大的沙发里,将脸颊贴在冰凉的、带有丝绒质感的靠枕上,一双瞳仁黑沉沉地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江景。

乐声中,她几乎又要沉入那种半梦半醒的麻木状态里。

衣领上别着的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王文静失真的话声透过对讲机传来,嗓音比平日更加严肃紧绷:

“9号房客人马上到,准备好。”

陈冬的心头猛地一跳,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慌忙冲过去关掉唱片机。房间里瞬间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安静。

她立在门后那张属于她的服务台前,腰杆笔挺,视线迅速扫视着整个房间。

吧台上的水晶杯纤尘不染。茶几上的雪茄盒安静地躺着,餐桌上的方巾迭得齐整,银质刀叉擦拭得闪闪发亮。

她依然克制不住地感到些许紧张。

走廊上传来串沉稳有力的脚步。皮鞋不疾不徐地踩踏着绒毯,被其余几道略显急促和谦卑的脚步声簇拥着。

厚重的门板从外面推开。

穿着深色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抢先一步拉开了房门。而后,侧过身,恭敬地让出了身后的位置。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质地垂坠、泛着幽微光泽的黑色真丝衬衫套在他身上。柔软的面料贴合着宽阔的肩背,领口微敞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饱满起伏的胸膛。

袖口慵懒地挽在结实粗壮的小臂处,黑色皮质表带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低调地系在骨节分明的腕骨上。

那张轮廓深邃、线条硬朗的面容透着冷漠。冰灰色的眼瞳深嵌在眼窝里,浓密若鸦羽般的长睫半敛着,掩住瞳底的冷光。长腿径直迈进房中,向沙发走去。

一股薄荷的冷澈气息悄然弥漫开来,如他本人一般,洁净、疏离。

是贺蓝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