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垃圾(1 / 2)

('李娜迈进前厅,第一眼,就瞧见满地的狼藉。

她弯起笑容,佝着肩颈,凑在女人身旁了解状况。

任凭她与陈冬如何说好话,如何低声下气地道歉,女人都只有一个诉求:

开除她。

“你要不开除她,我现在就向工商局举报,你们店诈骗未成年!你们的营业执照允许卖话费卡吗?有手续吗?”

那根手指遥遥指向陈冬,在半空中轻轻一点,如柄重锤,狠狠粉碎她的尊严、体面、和一切美好的幻想。

陈冬惊慌地回过头,映上李娜那双挟着细纹的眼眸,瞳仁平静地,直直与她对视。

她一张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惨白地,惶恐地。

她辞去了工厂的工作。

她背着巨额的债务。

“娜姐,别开除我,我知道错了娜姐,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颤抖地伸出手,抓握住李娜的腕子,哀求着。

李娜别开头,果断而利落地抽出手臂,叹息一声:

“一会儿给你结算工资。”

那双空荡荡的手掌,宛若枯瘦的树藤,在空中轻轻晃荡,而后虚虚垂落在身侧。

……还要多久?

她还要挣扎多久?

耳畔的声音遥远而朦胧。

她瞧见李娜凑在女人身旁,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嘴唇无声地开合。

女人唇角上扬,面皮紧紧绷住颌骨,眸光斜斜扫过,一对眼珠蕴着团火焰,扭曲而阴沉。

景懿被她拽着腕子,踉跄地跟在身后。面颊涨得通红,如熟烂的果实,头颅死死压在脖颈上。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快餐店,玻璃门开开合合,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冬定定立在原地,缓缓俯下身,拾捡起地面上、桌台前皱巴巴的钞票,一张,一张。

片刻,店门被唰地推开。那串脚步由远及近,急躁地、愤怒地。

陈冬仰起头,李娜立在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她本想说些什么。

——在对上那双漠然而愤恼的眸子前。

“一千七百二。”李娜拿着考勤表,利落地从收银机里查出沓纸钞:“你明天不用来了。”

陈冬伸出手,将那沓钱攥在掌中。

她张张唇,最后,只艰难地吐出句话来:

“……谢谢。”

她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地下室。

身体仰在吱呀作响的铁床上,目光空洞地望向天花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初,她只是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

她现在才明白,如她这般的出身,本就应该谨小慎微。

她没有犯错的资格。

只要一步的行差踏错,那潭恶臭的烂泥便紧紧攫住她的脚踝,渐渐地、缓缓地,把她往漆黑的潭底拖去。

未来、希望、愿景。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顷刻间消散。

更荒唐的,是她甚至运用不到这些词汇。

明天该去哪里工作?后天呢?大后天?

那双眸子透着疲乏的光亮,在黑暗中,沉重而缓慢地阖上眼皮。

当第二日清晨,她从坚硬的床板上醒来,拖着万钧重的躯壳走上那条熟悉的小巷,掀开一家家店面的油腻门帘,面颊挂着机械的笑容:

“老板,您店里缺人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工作她都愿意做。

白日,她穿梭在大街小巷间,夜晚,踩着斑驳星光,若行尸走肉般,孤伶伶游荡在街道上。

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长,摇摇晃晃坠在身后。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忽然在空旷的街头回荡,远远传进陈冬耳中。

她身子一顿,眸光循着声响,警惕地向前方的窄巷探寻。

巷道漆黑一片,事物模糊不清,只能听见那诡异的乐声,一遍遍地自其中传来。

兴许是谁的手机落下了。

陈冬不想多管闲事,继续顺着街道前行。

那铃声响了半晌,没了声音,转瞬又嗡嗡响了起来。

她立在巷口犹豫片刻,调转步子,往巷中走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能看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与墙角摆放敞口的大铁皮垃圾箱,一袋袋垃圾胡乱堆放在周围,腐烂的酸臭气充盈在整条巷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铃声便是从垃圾箱里传出,掩埋在堆迭的垃圾袋间。

她耐着恶心,小心移开上方的垃圾袋,探着脑袋向里面望去。

一张熟悉的面容,拥挤在各色鼓胀的塑料袋间。

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长睫紧阖,高耸的鼻梁与削薄的唇线,身体掩埋在垃圾袋下。

聂辉。

这张面庞映入眼帘的一霎,就引发如山火般滔天的怒意。

她想也没想,抬手把垃圾袋狠狠砸了回去,扭头就往外走。

蹬蹬的脚步,伴随着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响。

那步伐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缓缓停在巷口处。

路灯柔亮的光芒映射在平坦的街道上,身后的小巷崎岖黑暗,透着星点朦胧的月辉。

那浓郁的夜色紧紧拖拽着她的脚步,粘稠地,从踝骨蜿蜒至周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机铃声执着地,焦躁地催促着。

最终,她回过身。沉默地踏进巷中,皱着眉伸手在垃圾箱里乱翻,恨恨地翻找着聂辉的手机。

她动作粗鲁,抬手就拽住他的衣领。

湿漉漉的布料贴在掌心,带着温热黏腻的触感,有液体顺着指尖淌进袖管中。

陈冬身体一顿,还没能作出反应,耳边传来声低沉的闷哼。

手腕忽然只手掌被攥住,几乎要将腕骨捏碎一般,带着股巨力狠狠将她往箱中拽去。

垃圾袋翻涌着将她淹没,恶臭气混合着血腥味儿直冲进鼻腔。

一双如野兽般的瞳仁,凶狠地与她对视。

在看清她容貌的一瞬,那如弓弦般紧绷的身躯猛然卸了力。

“陈小姐,你来救我了。”

聂辉勾着唇,苍白的、浅淡的面容映在月辉下,拽着她的腕子,把她按在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血水洇湿的衣料紧贴在脸侧,鼻端萦绕着泠冽的松香气,与铁锈的血腥味儿。

她一时不敢轻易动作:“你流血了。”

聂辉虚虚拢住她的手掌,指尖贴在肌肤上,冰凉的触感令她瑟缩起来:

“小伤。”

那话声漫不经心地,透着虚弱的无力感,与断续的呼吸一同喷洒在耳廓。

另一只手艰难地探进衣袋中,摸出嗡嗡作响手机,接通电话。

那端陡然传来嘈杂的声响,掺杂着骂骂咧咧的怒吼:“辉哥,黄龙带人打上娱乐城了!”

“把娱乐城放了。”聂辉喘了口气,苍白的眉眼弯起个弧度:

“叫上人,去拿黄龙手里那家夜总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冬听了几句,皱着眉直起身:

“你没事我就走了,我……”

话还没说完,街道上忽然传来阵嘈杂的脚步。

“嘘。”

聂辉抬手把她拽回垃圾箱中,眼眸弯了弯。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指直直按住翻盖机的屏幕,将正在通话的手机给掰成两截儿。

荧幕的亮光登时消散,小巷重新与朦胧的夜色融为一体。

陈冬瞪着他,压低声音:“我又没干亏心事,躲起来干什么!”

“有血。”聂辉喘息着,冰凉的手指在她面颊蹭动两下。

黑红的血污,即使在黑暗的夜色中,也显得格外刺目。

杂乱的脚步愈发靠近。

“妈的,吃了颗枪子儿还能让他跑了,一群废物!”男人粗鲁的话声在寂静的街道回荡:“都他妈给老子找仔细点,不然黄龙大哥怪罪下来,哥几个擎等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有枪。

陈冬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撞击,每一次脉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死死贴住聂辉的胸膛,努力压下自己急促的呼吸。黑暗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一点点,缓慢地,扯过那些散发着腐烂酸臭味的垃圾袋,将两人严严实实地埋藏起来。

垃圾袋发出极轻的,摩擦的声响,瞬间被街上的人给察觉。

“什么声音!”

一串脚步警惕而沉重的靠近。

头顶的垃圾袋被翻动着,垃圾窸窸窣窣从塑料袋淌了出来,落在肩颈。

她甚至能感受到塑料袋摩擦着发丝的触感,那双手,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额头。

一只冰凉的手掌摸索着,握住她的腕子,艰难地掰开她嵌进掌中的五指,挤进指缝中,十指相扣。

她这才察觉到掌心传来的痛楚。

她仰起头,映上那对半阖着的、失去焦距的瞳仁,长眸竭力弯垂出条弧度。

她紧紧攥住聂辉的手掌,感受着掩埋在头顶的垃圾被粗暴地翻动,身体却不再抖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里头有人?”巷口传来声询问。

翻找声戛然而止。

“没,估计是老鼠。”

男人悻悻地回答道。那声音距陈冬极近,几乎要脸贴着脸。

俩人凑在一起,大骂了聂辉两句,而后一前一后往巷中走。

陈冬身体骤然松懈,半张着唇,无声地喘息起来。

街道上仍徘徊着零散的脚步,不时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咒骂。

更令她无措的,是来自聂辉渐渐微弱的呼吸,连胸膛那颗跳动的心脏,也愈发缓慢沉重。

她焦躁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拼命回握住那只无力的、冰冷的手掌,如同握住了一线风中摇曳的烛火。

不知过了多久,街道终于安静下来。

陈冬探着脑袋从垃圾箱爬了出来,小声唤着聂辉的名字:“人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聂辉无力地仰在垃圾堆中,瞳仁涣散地,弯了弯唇:

“陈小姐,子弹打在我右上臂,帮我,按住伤口,打电话给魏医生。”

他声音断续地、模糊地吐出串电话号码,在最后一个音节出口,整个人忽然没了动静。

昏暗的巷道只剩下一片死寂。

陈冬瞳孔骤然放大,猛地伏下身,拼命按住他手臂的伤口。

温热的血浆汩汩涌出,迅速浸透她的指缝,又湿又滑,带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她颤抖着将一只手摸索到聂辉的鼻下。

微弱的呼息,如同羽毛轻拂过手指的肌肤。

她低低喘息一声,黏腻的手指随意在衣服上蹭了蹭,摸出口袋里的小灵通拨打起那串电话号。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传来道低沉的,挟着浓厚鼻音的沙哑男声:“喂?哪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好魏医生,聂辉中枪了,伤在右上臂,流了很多血,现在人已经昏迷了。”她语气紧绷而急促:“他叫我打给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呼吸一顿,话声陡然清醒起来:“按住他的伤口,使大点劲儿!我马上就到。”

陈冬报上地址,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本能地,死死按住聂辉的手臂。

宁静的夜色中,只剩下血液滑落在垃圾袋上的声响。

滴答,滴答。

一辆黑色轿车唰地停在巷口,车门猛地弹开,一个三四十岁中年男性跳下车,套着身睡衣,趿着拖鞋,发丝乱糟糟蓬在头顶,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医疗箱。

他一双瞳仁疲惫却锐利,直接把陈冬挤到一旁,动作熟练利落地抽出绷带纱布,迅速为聂辉包扎起来。

“失血过多,不能耽误了,过来搭把手。”

魏医生说着,已经蹲下身,抓住聂辉的肩膀将他半扶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失去意识的躯壳沉重而绵软,如滩烂泥般不住下滑。

俩人连拖带拽,费力地把聂辉塞进后座。

魏医生用力甩上车门,喘着粗气,示意陈冬坐到副驾:“上车,到地方你还得帮我把他搬下来。”

陈冬也只好跟上车。

车厢里弥漫开股血腥味,混合着身上残余的垃圾酸臭,叫她忍不住干呕一声。

魏医生面不改色,抬手抹了把额前的汗,一脚把油门儿踩到底。

引擎嗡鸣着,疾驰而去,路灯的光影模糊成一线,飞速往后倒退。

轿车驶过百货商场,开进聂辉居住的小区,稳稳停在楼下。

陈冬茫然地转过头:“不用给他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吗?”

魏医生解开安全带的搭扣,头也不回往车下走:“去他家里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俩人呼哧呼哧把聂辉抬到家门口,摸出他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防盗门。

“把他放桌上。”

魏医生脑门儿青筋都迸了出来,大声指挥道。

待终于把聂辉摆在桌面,魏医生又忙前忙后往身上套手术服和一次性手套,顺便递给陈冬一双:“戴上,拿消毒水给手术刀消消毒。”

陈冬张张唇,抬头看了眼墙壁的挂钟,心中焦躁不已:“医生,我明天还得上班,你……”

“我自己搞不定,”魏医生强硬地把手套塞进她手里,催促道:“快点,一会儿血流没了。”

陈冬攥着手套,十分想抡起手套去抽聂辉的脸。

那双掌握紧又松开。

最后只沉着张脸,麻利地把手掌抻进手套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yaqushuge.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冬撑着酸胀疼痛的身体,竭力举起手中的台灯。

昏黄的光亮勉强将血肉模糊的创面映得清晰。

冰冷的手术刀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轻巧地划开皮肤。止血钳翻开血肉,探进暗红的血块和破碎的组织,小心翼翼夹出颗铜色子弹,当啷落进不锈钢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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