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比起夜晚的匆匆,阴天下的卢椋侧脸更是分明。

卢椋笑了笑,“再走几步吧,鞋子脏了回去酒店刷一下。”

孙捡恩:“再买就好了。”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鞋,随口一说都像家底丰厚到极致的。

卢椋并不清楚她的底细,点点头,走到前面给她介绍昨天没能完全说完的墓碑规格。

孙捡恩跟在她身边听她介绍,卢椋嘴巴都说干了,身边的人还是听课模式。

她只好问:“你的妈妈是扬草哪的?”

孙捡恩摇头。

卢椋:“你两个妈妈,生你的那个之前葬在哪里?”

孙捡恩:“在扬草,具体位置我不知道。”

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一半骨灰她贴身带着。”

卢椋脚步一顿,她知道树葬海葬,但没想到这种aa贴身葬。

忆起网上描述的这二位难以厘清的关系,卢椋好多话卡在嗓子眼,怕说出来太过冒犯。

孙捡恩却很为难,“我也不知道要把她们葬在哪里。”

李栖人的父母都过世了,就算有过家庭,也和丈夫不熟。

孙捡恩长这么大,和名义上的父亲没什么太多交集,需要家长的地方,都是李栖人张罗。

父亲对孙捡恩来说,只是和生母一个姓氏的陌生人。

她最大的依靠已经故去,和剧团的老师不会说到如此深刻的问题。

孙捡恩问眼前的墓碑师傅,“可以在原址上扩建吗?”

卢椋踩在废弃的花岗岩碎石上,工作鞋上都是斑斑点点,裤脚也有泥巴的印记。

她的面容在阴沉的天色下更显无奈,想说什么,忆起那五万块钱,只好说:“如果你选的墓碑款式很大,就不可以了。”

“有些人会买两个墓碑的位置,做成合墓。”

鉴于孙捡恩生母之前是有碑的,卢椋也有几分苦恼,“如果她边上已经有人了,那恐怕不能做大碑了。”

孙捡恩:“我也不知道她的墓地在哪里。”

卢椋问:“生你的妈妈户籍呢,她的死亡证明那些资料在哪里?”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戳中孙捡恩的盲区,她连养母的死都没有一手包办,摇头说:“可能在行李箱里。”

这一瞬间她有种被课堂提问的无措,“我还没来得及看完。”

“也可能没有。”

李栖人就算老了也很别扭,感情不狡兔三窟,也让孙捡恩茫然,她难以解密。

卢椋失去父母的时候岁数比孙捡恩大一些。

她的恻隐之心无可避免,“没事,慢慢找,有钱能解决不少事。”

“先来挑你喜欢的墓碑。”

下过雨后的墓碑都沾着水光,空无一字的石头表面像是流过眼泪。

孙捡恩在这边来回走,卢椋倚着一根石柱欣赏她来回走动艰难选择的模样。

是学舞蹈的原因吗,身段就很夺目。

孙捡恩外形看着太柔弱了,好像很容易摧毁。

卢椋睡前还搜出了孙捡恩的舞蹈视频。

外行人看得很浅,只知道好看。

柔弱的人跳舞却很有力量,不知道是什么主题,有个视频里还甩水袖,几秒而已,卢椋愣是看了十几遍。

她的生活也无聊太久了。

家庭作坊的石雕厂每年客源稳定,从北方来的客人很少。

年底结算也免不了和客户扯皮,年复一年都在干一样的事。

卢椋在接手厂子之前预设过这样的未来,她尝试跳出去,从时间缝隙里抠出自己的爱好,延续大学时期的手工。

但一个人和一个厂子还是不一样的。

很多时候累得她无从思考,醒来就是干活,只能安慰自己还在玩石头。

做生意的千凿万刻是为了糊口,做喜欢的石头千凿万刻也能糊口。

糊口也不是一张口,总是会疲倦的。

她看孙捡恩来回走动,被青草打湿的裙摆和沾了泥泞的鞋都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孙捡恩像是一只误入石林的蝴蝶,注定要回她的花丛去。

要是能留久一点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卢椋一笑而过。

她知道不可以,有些人也沾染不得。

哪怕孙捡恩的目光充满好奇,令人喉间生津,蠢蠢欲动。

“卢师傅,这个可以做成中间是三块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