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也是,谁看到钱不开心呢?

你由此判断人最看重的是利益。

可兄长将你这张银票撕毁后,爹娘却不曾心疼银子没了,只一味担心你的死会拖累兄长,毫不犹豫地将你处置了。

这么看来,人的心还要更叵测些。

当你是女儿时,钱比血缘亲情重要。

当你是儿子时,血缘亲情便千金难换了。

可当那儿子是皇子的时候,运转的又是另一套规则——

若威胁到座下的那把龙椅,儿子也是杀得的。

上完这一课,你反复掂量着利与情,总算得出一个结论:世上没有不可离间的真心,只有不够丰厚的诱惑。

你想,上天没有赐与你高贵的出身、美丽的容貌、舍己为人的品德,唯独给了你聪明的脑子。

机遇不好时,这是祸患,为三餐奔忙的时候,愚钝才好活。

机遇好时,便是福气,譬如如今的你,一朝翻身,连中三元,站在明堂之上,是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麾下唯一的瑕疵。

也是他手下,最好用的恶犬。

第7章

和大多数状元升迁的路不同,你未被外放地方。

外放积攒资历后升迁回京,这是封侯拜相的路数。

你既然要当李慕手中的刀,自然也就不会是他愿意费心打磨的玉。

李慕将你安排进了刑部比部司,一个专门用来查账的衙门。

用来清除政敌再合适不过。

甭管是清水衙门还是优差肥缺,谁经得起细查啊?

干活儿嘛,总有些关节是规矩框不到的,瞧着面子或是银子,睁只眼闭只眼放过去的事儿太多了。

你从从八品的主事做起,查完贵妃的裙带查顶头上司,下手稳准狠,五年后,你已是从六品的比部司郎中,掌一司大权。

旁人对你的评价也从「不懂山头文化、迟早将自己作死的愣头青」,变成「心狠手辣、善于构陷的玉面阎罗」。

女子的相貌总要比男子清秀,何况权力养人,你意气风发,确实俊了不少。

同僚们原本是骂你小白脸的,你知道后,笑出一口白牙,阴森森的,瞧着令人生畏,于是这个骂名掉了个头,给另一个骂名镶金边去了。

以你的年纪,从六品郎中已算到顶,升无可升,只能平调。

恰好太子的手也想往科举考场伸一伸,便一纸调令,将你调至礼部贡举司任郎中一职。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迂腐的读书人厌恶你玩弄权术,失了文人风骨,在朝的弹劾你,在野的写文章骂你。

即便你是明牌太子党,也无法直接将这些事压下去。

来不了硬的,只能来软的,你赔着笑脸,去了一趟国子监祭酒梅忘尘的家。

国子监祭酒门生众多,因其「天下文宗」的地位,对士林影响深远。

说白了,太子要安然无恙地继位,还需要这群读书人的嘴里都是他的好话。

为此,你每每帮太子干完脏事,都要进宫一趟,陪太子演一出痛心疾首的戏,向天下人证明,不是太子不约束你,实在是你屡教不改、冥顽不灵。而太子惜才爱才,是明主,值得追随。

见你来,梅忘尘冷着一张脸,不假辞色。

你知道他为什么为难你。

两年前你办过一个案子,牵涉了他的得意门生温玉山。

说来这姓温的确实冤枉,遇到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上司。

温玉山不过按章程办事,却被上司一招偷梁换柱,将他负责的盐仓里三成的盐换成了沙子。

倒也不是针对他,肥缺上的官向来是这么吃钱的。

何况他们也算有点手段,外层堆盐,中心堆沙,封条一贴,只要不是铁了心彻查,实在太好瞒过去。

偏偏遇到了你。

好瞒的事,也是最好查的事。

封条一撕,派壮丁往中间挖一挖,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世上许多事都是这样,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

梅忘尘以自身名节替温玉山担保,可采买签章用的都是温玉山的名字,他难辞其咎,还是被贬到岭南去。

梅忘尘自然爱重温玉山,但你明白,这位国之巨儒之所以针对你,是因为你当初一点面子也没给他。

当初你没给他脸面,如今想求他高抬贵手,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