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 不知哪个字眼戳痛了他。 他忽然偏过头,唇抿着,身体绷得很紧,仿佛一根濒临临界值的弦。 “你知道,小灵有时候爱嘴硬,常常言不由衷,但这么多年了,她哪句话是真心话哪句话是口是心非,你还分不出来吗?” 裴陆行眼睫垂下,没有回应。 阮黎看着他,见他始终不说话,好一会儿,她目光转向窗外,沉默片刻,轻声道:“陆行,小灵一个人在我们这儿,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隔着十多个小时的时差,平时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跟我们讲,可毕竟不是亲的,小灵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有时候也不愿意说了,何况就算我们给她出头解气,哄好了她……也消除不了她寄人篱下的孤单。” 窗户外传来一阵温和无害的风,带动着风铃飘起一阵清灵的回响。 让她的声音仿若一道轻叹。 “她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陆行,别让她伤心。” “……” 他闭了一 下眼睛。 许久。 他终于站起身,喉结滚了一下,说道:“我没让她为了我留下来,当初谢叔叔要带她走的时候,她就应该跟他们一起走,我和她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一道极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 他微微偏过头,话音也因此而消散。 因为太用力,阮黎的手有些发抖。 她冷冷地看着裴陆行,语气里罕见地有了怒意,“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 “我说错了吗?” 他低着头,声音很轻,“我跟她本来就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阮黎似乎笑了一声,笑他异想天开,或是不知好歹。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里带着成年人独有的冷漠,残忍地宣告真相。 “如果不是小灵让你做她哥哥,你认为你这辈子和她还能有什么关系?” “我讨厌你。” 谢灵上完舞蹈课后回家先洗了个澡,她低头擦着头发,听到了房门传来响动,以为是阮姨,便说了声:“进来吧。” 门从外推开。 她抬眸看了一眼。 少年身形高挑,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谢灵微微愣了一下,而后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 有一双手从她手里接过了毛巾,熟稔地帮她擦了起来。 水珠从发尾滴落,落到了她后颈的皮肤上。 他垂下眼,用指腹轻轻擦过。 这时。 谢灵才用很不在意的语气,刻意地说道:“这次可不是我靠近你。” 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嗯。” 他说:“是我靠近你。” “我可没让你来。” 她又强调了一遍。 “嗯。” 他轻轻地给她擦干头发,一下,又一下,声音混在其中,显得有些模糊,“是我忍不住,是哥的错。” 谢灵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 大约忍不住了,她又像从前那样,用颐指气使的语气,理直气壮道:“本来就是你的错。” 她转过身,看向他,忽然开始兴师问罪起来,“你为什么不让我进你的房间,还不让我碰你?如果你想跟我拉开距离,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这样?偏偏现在要忽然这样?” “我都没有跟你拉开距离,你凭什么?” 说到这里时,她眼眶似乎红了一下。 她唇动了动,那瞬间似乎是想说什么的。 ——你也跟他们一样,是因为我爸妈才接近我的吗? ——你也跟他们一样,对我好是有各种各样别的缘由吗? 可最后,她偏过视线,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他,又恢复了大小姐的傲慢,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他漆黑的眸底深谙难明,像一块晕不开的浓墨,无法从中辨别出任何情绪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谢灵却隐隐地觉察出一点别样的味道。 一种不安的预感无端地生出。 然而还不等她细想,裴陆行就笑了一下,和以前那样,抬着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粗鲁地揉乱她的头发,语气懒懒散散的,不太正经,“你哥不是一直是混蛋么。” “偶尔欺负你一下很符合人设。” “……?” 听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一番话,大小姐果不其然失去理智,伸出爪子开始抓人了,“裴小狗,你真的在找死。” 裴陆行笑了笑,握着她挠人的手腕,说:“哥错了,以后不这样了,真的。” 她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 “以后什么都让给你,行吗?” ', ' ')(' 他说。 谢灵说:“这不是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他笑了起来,“是啊,不是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所以就是你什么都不做,就想让我原谅你!” 谢灵又开始闹起来,大声地控诉谴责,“裴陆行,你这个失职的哥哥!” “嗯。” 他并没否认。 最后一次任由她扑进怀里闹腾。 谢灵跟裴陆行和好了。 虽然和以前吵架和好相比,这一次和好得有点晚了,但也和以前一样,总会和好。 只是,和好的第二周,裴陆行申请了住校。 谢灵是在裴陆行收拾行李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站在他的房门边,站了很久,看着他一件一件收着,看着他最后将行李箱关上,直至拉链拉过的窸窣声响起,象征着一切尘埃落定。 似乎是才注意到她,他问道:“怎么一直在这站着?” 她手背在身后,交叠着,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你为什么要住校?” “不是要保送考试了么,”他说,“在学校学习方便点。” 她抿着唇,拆穿这个没有什么信服力的谎言,“你的成绩明明比保送线高了八十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似乎是想摸她的头发。 谢灵却往后一退,躲开了。 “……” 他手微微僵住。 “说话啊,”她轻轻踢了一下他放在旁边的行李箱,“为什么要住校?” “你是不是——” 故意躲着我? 话还没有说完。 她自己就先闭了嘴。 这样的质问,太不好看了,好像显得她很在意一样。 “真是因为保送考试。” 他说着,悬在半空的手插进裤兜,人靠在了墙边,看上去有些散漫,“初三不是关键时期吗?老师让我认真点,住学校可以把心收回来。” 谢灵没说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看着她的神色,语气带着一点调侃,像是想逗她,“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这个表情。” “我周五不就回来了?” 他直起身,朝她走了过来,捏了一下她的脸,“别不开心了,嗯?” 她抬起眼,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又移到他的身后。 四周安静,他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拉着窗帘,一片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像一座人造的困兽牢笼。 他明知道她怕黑,却总是拉着窗帘。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故意让房间变得昏暗不见天日。 现在,他甚至要住到学校去。 就这么,讨厌她。 谢灵垂下眼,从他身旁走过。 声音很轻地留下一句。 “祝你在学校玩得开心。” 这天过后,谢灵再也没有和裴陆行一起上下学了。 说着每周五都会回来的人,到了周六才会回来,周日一早就回了学校,在家里的时间骤然缩短。 就连阮黎和裴淮川也开始询问。 但他总以学习为说辞,这样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谁也拿他没办法。 一直到谢灵的生日前夕。 每年她过生日都很热闹,小时候是父母邀请一些亲朋好友到家里来庆祝,裴家的两层洋房虽然足够宽敞,但到底不像谢家别墅那样可以支撑起一个盛大的晚宴,所以每年都是在外面过的,不过阮黎和裴淮川也从不让她失望,每一年都办得很用心。 这天晚饭的时候,阮黎同裴陆行说:“这周周六要给小灵过生日,你可别又跟平时一样,下午才回来。” “要么你周五就回来。” 裴淮川干脆道。 谢灵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听到他用一种很散漫的语气说:“知道。” 没太在意的样子。 她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点。 用过晚饭后。 她并没回房间,而是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上,不知在想什么。 裴陆行从楼梯走上来,看见她似乎并不意外,随口问道:“怎么没回房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