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 她轻声说:“我哥说,他以后会重新审视跟我之间的距离,他说是他没做好,才让我走错了路。” ——才让我走错了路。 这条路是错的么? 谢灵有些失神,思绪和身体似乎割裂开,她仍坐在这儿,甚至堪称冷静理智地同书薇说:“你没做错,书薇,喜欢本身并没有错。” 可是思绪却不断地、反复地回忆起书薇的那句话。 ——才让我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 喜欢哥哥是错的吗? 当然是错的。 人之所以是人,从出生起,从开始接触这个群居社会起,就会不断地被规训,被从古传承至今的礼法所约束,一遍遍在人心中刻出红线,遵守与不遵守,取决于这个人的道德底线,但哪怕是罪孽深重的囚犯,也会在成长过程中逐渐明白,最基本的人伦纲常。 违背这些准则,就是失序,一旦失序,就会引起周围人的恐慌,然后开始讨伐围剿。 所有人都遵守规则,只有你不遵守,那就是异端。 异端当然是错的。 血缘关系重要吗? 重要。 然而古代儿臣连同母妃一起继承,现在重组家庭兄妹结婚。 有哪一个不受人指摘,不被人唾骂视为异类呢?血亲与否只不过让唾骂的重点偏 转,从“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也很变态啊”变成“妈的好变态”。 礼法规则当中,没有教人爱上自己的哥哥,哪怕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我没做错,”书薇问她,“那为什么要我改呢?” “……” 这个问题,谢灵却回答不上来。 如果不是书薇,是别的人。 谢灵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在听闻这样的事情后,下意识地皱一下眉,出于教养,她什么也不会说,可心中仍会生出一丝异样。 这怎么可能是对的? 然而是书薇,是她的朋友。 她如何、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她的对错? “你要改吗?” 谢灵问。 “不知道,”书薇的声音夹着风声,有些缥缈,“我不知道这是否由我做主。” “我哥好像觉得我有点恶心。” 她这样说。 谢灵指节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你觉得呢?” 书薇问。 “不恶心。” 谢灵顿了一下,重复道:“书薇,我不觉得你恶心,我也不认为你做错了。” 书薇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她说:“谢谢你,谢灵。” “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 “我没有别的人可以说这些。” “真的,谢谢你,愿意听我说。” 电话挂断后,传来短暂的忙音,紧接着陷入一片沉默的死寂。 谢灵慢慢放下手机,抱着膝盖,望向天空中闪烁的星辰与明月。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对错之分,可是对和错,是由谁说了算呢? 有的事情被严格禁止,比如违法乱纪。 可有的事情,不涉及违法乱纪,却也无法被人接受,人们无法为你定罪,只能以目光审判,以嫌恶的视线与语言作为武器,慢性凌迟。 这是群居社会,人是不能脱离社交的。 只要有人。 这样的危险就会存在。 人是不能掌控他人的目光与想法的。 除非,没有人知道。 - 七八月是延和最热的两个月,夏日天光暴晒之下,出去玩的人也变少了些。 就连裴陆行也不怎么出去打球了。 他倒是不嫌热,只是约了几次朋友去打球,每次还没打几圈,一群人汗如雨下,喘得像条狗——他也流汗,但没喘得像条狗。 打了两次,他就不折磨他们了。 谢灵假期的安排一般是固定的。 早上写作业,下午有时候会看书有时候兴致来了去琴房弹会儿钢琴,有时候还会拿着画板坐在一楼的落地窗边画画。 但这次暑假却有些奇怪。 除了刚放假两天是正常的。 最近几天,谢灵都分外安静,几乎没出过房间,也不怎么说话。 甚至上次爸妈问要不要去博物馆,他说不去,她竟然没有骂他“看吧,没有文化的人”。 挺奇怪。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灵坐在座位上,低着头,谁也没看,视线偶尔会悬空一阵,像是在走神。 裴陆行收回目光,忽然起身。 这个动作幅度有些大,谢灵在他旁边,注意力被吸引,下意识地想要看过来。 却不知为何,到一半时硬生生止住了。 她垂着眼,像是毫无察觉般,继续进食。 裴陆 ', ' ')(' 行端起她已经空了的水杯,转身去接水了。 片刻后,他走回来,放在她手边。 她似乎刚好想伸手来接,指腹不经意擦碰过他的手背,她仿佛触电般,骤然缩了回去。 “……谢谢。” 她没有看他。 谢谢? 裴陆行挑着眉望着她,语气散漫地问:“不客气?” “……” 谢灵仍然没有看他,也没应声。 裴陆行嘴角勾了一下,似乎觉得挺有意思,饶有兴致地又补了一句,“妹妹,不用谢,都是哥哥应该做的。” 不知怎么,一句玩笑话却让她失了神,目光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别一直逗你妹妹,坐下来吃饭。” 阮黎叫停了裴陆行的犯贱。 吃过中午饭后,谢灵径直回了房间,又没说什么话。 裴陆行站在一楼楼梯口,注视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而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他打开冰箱门,随手拿了一支冰棍,又翻开另一格,在里面挑了只曲奇香草口味的,然后上楼。 她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门。 他敲了几下,里面没回应。 等了几秒,他抬手推开了门。 房间内并没有开灯,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进去的瞬间近乎感受到了逼人的冷意。 谢灵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眼睛上,似是想遮挡那些无处不在的光。 空调温度很低,她却连一张绒毯都没有盖上,身上的睡裙因为曲起的腿而上移,雪白的皮肤裸露到了腿根,甚至能看到一些不该被看见的部分。 裴陆行目光一顿,而后偏移,踱步过去,将一旁的绒毯披在她的腿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看向谢灵,却忽地一怔。 他慢慢抬起手,去抚摸她眼角的湿润。 明明睡着了。 却连梦里都这样伤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垂着眼,用指腹蹭过她的眼泪。 天光慢慢倾斜,时针缓慢地旋转,天空的颜色也开始变换。 谢灵睁开眼时,思绪还有些迷蒙,她撑着床,坐了起来,似乎还没从梦境中脱离,有些怔怔地望着某处。 好一会儿。 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抬手去够旁边的水杯。 然而却并不是意料之中的冰冷触感。 有一只手握住了她。 她愣了一下,抬眸看去。 裴陆行站在她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垂眸看着她,轻声问:“梦到什么了?” “……” 她从他掌心里抽回,目光偏过,说:“没什么。” 他走过来,掌心覆盖在她抽离的那只手上,察觉到她又想躲,他微微用力,不让她离开,“跟哥哥说说,最近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 谢灵又说了一遍,视线却没有落在他身上。 “没什么?” 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那你看着我。” “……” 谢灵咬了一下唇,目光游移了下,最后强迫自己抬起眼,看向他。 “没什么为什么要哭?” 裴陆行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的眼睛。 她却先一步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他顿了一下,而后松开对她的桎梏,声音低了下来,问:“觉得恶心?” 那两个字仿佛一根刺,扎进了她的血肉里,她指节猛地收紧了。 好一会儿。 “……我想自己待会儿。” 她说。 房间有片刻的沉寂。 她低着头,眉眼上爬上一股近乎焦躁的痛苦情绪。 “让我自己待会儿行吗?” 她语气里近似发泄的。 裴陆行没有走,仍然停在原地,望着她。 漆黑的目光犹如有了重量,存在感强烈,始终不曾移开。 连日来积压的迷茫、恐慌,在这一秒,仿佛忽然间就被引爆了。 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视线。 她说:“能不能别再看着我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