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 渐渐,跳脱的音符取代,像是迫不及待,将欢快的、幸福的假象铺在眼前。 仿佛夏花盛放遍野,鲜艳的、五彩缤纷的颜色涂满了整片画布。 漂亮到近乎不真实。 却不知。 离别已然悄无声息地到来。 “你确定要在这里?”…… 运动会开幕式的第一天,没有太阳。 灰蒙蒙的天色,云层很厚,风一吹,冷空气扑面而来,因为要表演而穿着清凉的同学们齐齐一哆嗦。 “不会下雨吧?这破天。” “现在人全下来了,下雨也得把开幕式给开了吧。” “好冷啊草,今天怎么这么冷。” “有没有好心人借下校服的?”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因为天冷,风又呼呼吹着,吹来一片凛冽的秋风,刮得同学们越挤越紧,像一连串的蜜蜂。 又挤,又嗡嗡。 “要不要我去借一件校服给你搭在腿上?” 书薇温声细语地询问,目光落在谢灵光裸的腿上。 她今天因为要和同学负责压轴表演,服装要求很高,不然承担不起“压轴”这两个字。 男生还好,穿的是一套定制燕尾服,遮得严严实实,倒没什么好担心。 谢灵就倒霉一些了。 她穿的是一条黑色吊带长裙礼服,裙摆虽然长,却很单薄,而且还得提着裙摆,不让它曳地。 原本就是用于一些红毯场合的礼裙,放在塑胶操场上,如果不珍惜爱护,自然会夭折。 不可以坐下来,会有褶皱,也不可以让裙摆拖地,不然可能会被塑胶操场刮坏。 “算了。” 谢灵说。 她烫得十分精致的卷发盘了起来,但耳边留下了两捋卷曲的弧度完美的鬓发。 因为吊带礼裙,胸前的皮肤有许多留白,所以她配了一条侧边链条是墨色的稍显高调的钻石项链,这套首饰其实还搭配了同系列的耳环和皇冠,以及手链。 但是她还没有打耳洞,加上因为要拉小提琴,戴皇冠可能真的会掉,所以都没有戴。 不过即使这样,四周还是有许多望过来的目光。 闪耀、美丽。 优雅、矜贵。 带着一些不属于这里、不属于学生的漂亮。 铅灰色的天空,让清晨也变得雾蒙蒙的。 她一只手提着裙摆,贴身的礼裙显出纤瘦、匀称的身体,那些目光不经意地悄声落在她身上。 仿佛在望尘埃里的明珠。 她所经过的地方,连说话的声音也短暂地停止。 高二七班也短暂地凝滞了几秒。 随即一片闹哄哄的声音。 同学们全都望过来,叽叽喳喳地叫着。 “哇,你今天好漂亮啊谢灵。” “好闪,卧槽,这是真的吗?” “你好白啊谢灵,跟没晒过太阳似的……快过来,冷不冷,这里有校服。” 谢灵婉拒了同学们的好意。 这次开幕式表演是按抽签的顺序来的,七班在很前面,所以大家都提前做着准备。 操场上的铃声慢慢响了起来。 有老师和同学在搬钢琴过来。 陆陆续续,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 而后是主持人先过了一下流程,紧接着是领导们不痛不痒的场面话。 随即正式开始。 主持人念着班级的介绍词。 高二七班的同学们也迅速起身,开始候场了。 谢灵走了一段以后,才发现有些困难。 她因为要拿琴和弓,实在无暇去顾及拖地的裙摆了。 可是这条裙子太娇气,如果从塑胶跑道的起始处走到主席台上,那裙子一定会被刮坏。 她站着没动,还在思考怎么以一个优雅的姿态来同时拿琴、琴弓和裙子。 隔着五根跑道。 还没有准备上场的学生们全都坐在操场内圈的塑料小板凳上,或安静或交头接耳地注视。 谢灵一直垂眸盯着裙摆,没注意到内场忽然有人站了起来,穿过拥挤的人流,朝着候场的位置走来。 拖地的裙摆被人提了起来。 谢灵微微一愣,抬起眼。 “不知道叫人?” 裴陆行散漫地讲。 谢灵茫然地喊:“哥哥。” “……” 裴陆行看她一眼,唇动了一下,又闭上了。 隔了两秒。 谢灵才反应过来,问:“哦,你是让我叫别人帮我提裙子吗?” “没有。” 裴陆行懒懒散散的语气,揶揄着,“你哥哪有这么聪明。” 四周响起一阵稀稀疏疏的闷笑。 谢灵脸有些热,羞恼之下,当然是拿罪魁祸首撒气。 ', ' ')(' 可惜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只能凑过去,咬他的手臂。 “嘶。” 裴陆行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脸,“白眼狼,松开。” “不要。” 她含糊地说。 旁边的同学们乐于观赏这场兄妹大战。 “对劲了,这就是我和我姐的日常。”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裴哥,你要不干脆站进来,等下跟我们一块表演,肯定没人发现。”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这边笑着、闹着。 那边主持人也开始念起了七班的介绍词。 玩笑声变成了窸窣的调整声。 同学们迅速站直了,整齐地按照原定队形朝主席台走去。 而谢灵和另一个男生因为是压轴表演,所以并不在原来的队伍里,是最后上台的。 裴陆行不疾不徐地替她提着裙摆,站在她身侧,一刻也没有离开。 直到上主席台之前。 他松开手,看着她。 “你快回去了。” 谢灵催他。 三个年级的学生都在看着,她可不想被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离开哥哥就生活不能自理的笨蛋。 “等下表演完了等我过来。” 他漫不经心地说。 丝毫不在意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 “知道了知道了。” 谢灵说:“你快点回去。” 裴陆行抬起手,轻轻抚过她被风吹得有一点乱了的鬓发,注视着她,忽然说:“今天很漂亮。” 谢灵微微一愣。 这回,裴陆行没有再留下来,转身离开了。 七班的表演把控得相当精准,虽然年级要求的是五分钟以内,但文艺委员信誓旦旦地表示,就算超时了又怎么样呢,还能被赶下去吗? 事实证明,的确不能怎么样。 前三分钟是同学们的集体表演,同时还有十分精彩的自行车炫技,以从平躺的三个同学身上越过作为收尾。 内场的同学们疯了似的尖叫,还有雷鸣的掌声。 然后谢灵和另一个男生上台。 同学们四散开,整齐地让出最中央的位置,成为合格的背景板。 谢灵一只手架好琴,另一只手拿着琴弓搭上琴弦。 轻缓而温柔的琴音开始。 谢灵垂着眼,与对方契合。 随着音乐声响起,方才还兴奋激动的学生们也安静下来。 近乎一分钟的平缓,而后跳跃的音符宣告了接下来轻快的调子。 建构出一个欢快的、充满笑声的夏日午后。 鼓点逐渐跃升,音乐却从轻快的音调慢慢拉长,装点上悲恸的预告。 然而那太快,太短暂。 没人注意到那瞬间的预警。 紧接着是最高昂也最欢乐的曲调,仿佛走马灯般最后的回忆。 美好的回忆结束。 像是循环,像是重演,又像是回到最初。 几个轻柔的音调,似低语呢喃般落下最后的帷幕。 久久不息。 然后是操场内场的鼓掌。 就连离得最近的同班同学也恍惚了一下,然后拥过来,夸赞说合奏得很好听。 还有问这首曲子叫什么的。 谢灵被阵阵凛风吹得发抖,拿着琴走到了主席台的台阶边缘。 裴陆行已经提前过来了,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琴,另一只手将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先穿着。” 他的校服外套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冷热交替时,她生理性地抖了一下,本能地朝他身上靠过去。 他是温暖的。 她不自觉地离他更近了。 裴陆行顿了一下,侧眸看她一眼,声音很低,“你确定要在这里?” 比耳语还要轻。 谢灵却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抬起眼,看见了整个操场上数不清的望过来的目光。 脊背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她站着没动,腿也后知后觉地感到僵冷。 裴陆行弯下身,提起她的裙摆,嗓音还是那样平缓冷静,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继续走,谢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