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 尖锐的,带着划破耳膜的锋利。 “你以为什么都能如你所愿吗?裴陆行,你考没考虑过小灵?她为什么要考雅思?你别拿你那见不得光的爱把她绑在你身边!” 话音重重地砸下来。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什么声音都不再有。 隔了几秒。 裴陆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错地看着阮黎,说:“你骗我。” “你问她,她就在这儿,你问她。” 裴陆行仍看着她,低声重复,“你骗我。” 阮黎却走过来,强硬地掰过他的脸,让他转过身去看谢灵。 她就在那儿,沉默地注视着,一言不发。 ——“她并不属于这里”。 这句话轻飘飘地刺进来,敲碎他的骨骼,灌入滚烫的岩浆,灼烧、侵蚀着他。 “问啊!” 阮黎抓着他,嘶哑着声音喊。 他望着谢灵,却没有开口。 谢灵慢慢走了过来。 她用指腹碰了一下他脸侧上红肿起来的痕迹,感受到了异常的热度。 她神情似乎有一瞬的怔愣。 好像终于意识到。 她正在不断地给身边人带来伤害。 她不想伤害的人,都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他漆黑的眼睛锁定着她,凝视着,却始终没有开口。 她慢慢放下手,轻声跟他讲,“哥,去年他们回来的时候跟我说,让我去国外念书,以后就跟着他们在那边生活了。” 他唇动了一下,大约那瞬间想问什么。 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看着她。 他在等待。 于是谢灵继续说:“哥,我没有拒绝他们,因为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他们在一起,可是我也没想同意。” “我为此怨过你,”谢灵轻声问,“你会恨我吗?哥哥,你会觉得我不值得吗?” 裴陆行轻轻摇头。 谢灵望着他的眼睛,在里面看见自己小小的缩影。 半晌。 她却忽然笑了一下,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我恨我自己,我觉得我不值得。” 裴陆行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 然而她说:“哥,你走吧,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他悬在半空的手僵住。 雪白的光投在人身上拉出细长的影子,在地板上形成了一道分明的界限。 从前她是最讨厌他跟她保持距离的。 她十五岁那年许的生日愿望是他不可以丢下她,不可以离她那么远,要心甘情愿对她好。 他答应了。 后来,她要他只是哥哥的身份。 他也应允。 再后来,她亲吻他,告诉他,她选的是裴陆行。 他接受了。 她所有的要求,他都答应。 他对她,从来没有底线。 可现在。 她却要他走,要他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行。” 裴陆行望着她,声音有些哑,“这次不行,谢灵。” 白色的光点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来,沿着脸侧,消失不见。 她声音潮湿,“哥哥,别管我了。” 眼泪是武器。 会让爱人缴械投降。 裴陆行看着她,长久地沉默下来。 她祈求:“哥哥,求你了。” 在那样难熬的静默里。 裴陆行深深地凝视她最后一眼,而后转过身,上楼去。 阮黎看着他的背影,唇抿了抿,收回视线,走过来抱住谢灵,声音很低,“小灵,别怪我……” 谢灵却只是低着头,眼底的色彩一点一点暗下去。 九月下旬。 一场秋雨降临,冲洗着这座城市,气温也彻底降了下来。 放学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片浓墨般的深色。 谢灵收起伞,放在门口,推门回家。 偌大的房子,安静得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她弯下身换好鞋,走上楼梯。 却不知怎么,忽然停了下来。 也许是哪扇窗户没有关,秋天的夜风掀起一股刺骨的凉意,从谢灵的身体打过去。 她感到冷,很冷,很冷。 她站在那道关闭的房门前。 是她自己关上的。 真是奇怪。 这么多年以来,两个人也没有时时刻刻在一起,至少他高三的那一年,两个人因为作息不同,常常一周才能见一次,有时候忙起来,住在一个家里也能两三周不见面。 有时候她跟他吵架了,她还会故意不理他,很久都不讲话。 也像现在这样。 不。 有 ', ' ')(' 一点不一样。 从前的每一次,无论是谁的错,他都会哄她。 所以总会和好。 但这一次不会了。 她在那扇门前站了很久,而后走了过去,轻轻推开。 ——他说过的,她拥有他的一切权限。 她走进去,不知什么时候起,总是拉上的窗帘变成了总是敞开的样子,泠泠月光从窗外透进来,铺下一片雪白的纱。 她按亮了床头的灯,慢慢地躺了上去,蜷缩 着,像一只躲起来的蜗牛。 房间里还有隐秘的冷香,是他的气味。 但很淡了。 几乎就要闻不见。 也许再过不久。 连他的气味也会消失。 她忽然想起了暑假的时候,她和裴千语在邬山的庄园玩水,那个时候哥哥就在旁边看着。 她想起那片湖水。 沉浸在水里的时候,往往感受不到那些水的存在,它们是温柔的,是无声的,是无所不在的。 可是离开时,它们全都从身上溜走,只剩下一片潮湿的、冰冷的水迹。 无论如何挽留,都注定会蒸发、消失。 她慢慢闭上眼睛。 许久。 她撑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经过衣帽间时,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原本就没有掩上,那道木门是敞开的,她走过去正要关上。 却看见有什么东西闪着光。 她顿了一下,走了过去。 是一把锁。 她有一次不小心将经期的血迹染到了他的床单上,那个时候哥哥还没回来,她进来找干净的床单时就见过这把锁。 是款式老旧的密码锁,四位密码,可能是什么日期,锁身上有几处隐约的划痕,像是磕碰出来的,但边缘被磨得很光滑,仿佛曾被用力摔在地上,却又小心翼翼地重新捡起,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摩挲无数次。 她注视几秒。 上一次她没有打开这把锁。 她那个时候问过他,他的反应那样奇怪。 他说,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她抬起锁,指节有些发抖,因为锁太老旧,密码输入起来也很不灵敏。 她不必怀疑,密码除了她的生日不会再是别的了。 咔嚓一声。 锁芯解开。 她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将锁取下。 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潘多拉魔盒如果是错的,那就错下去。…… 被锁住的柜子里,藏着一个人年少起不曾宣之于口的秘密。 里面承载着密密麻麻的琐碎。 全都分门别类地安置妥帖。 她眼底翻涌起什么,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作。 时间好似静止了。 有风透过窗户吹来,她身后的长发翻飞。 半晌。 她抬起手,拾起那个塑封袋,里面的空气被抽干,所以不会有氧气与水汽,这样里面的金属也不会被氧化腐蚀。 装着的是她初三那年戴坏了的金铃手链,断裂的接口已经合上了,但修复的痕迹有些明显。 大约是因为努力过后发现仍然无法完全复原,所以只好留了下来,重新做了一条新的给她。 金铃手链之下,是用薄膜真空塑封的纸质资料。 厚厚的一沓,近乎沉重。 她有些费力地抱了起来,放在地上慢慢铺开。 最上面的一张是……检讨书。 去年他因为她和徐溪舟打架,处罚结果是处分加检讨,她那天自习课的时候帮他写完了这张检讨书,放学后给了他。 却原来,最后的归宿是在这里。 她看了片刻,揭开,往下。 是她暑假在家时随手画的画。 一封又一封,全都被他小心地收藏起来,仔细地保护好。 还有那些童年时期偶尔写过的一些纸条。 “我讨厌哥哥”、“我要跟哥哥绝交”、“我不会再理你了”、“哥哥对不起”、“好吧我原谅你了”、“哥哥你最好了”、“我最最最喜欢哥哥”、“哥哥和好”……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