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小刘狂胜(2 / 2)

军寨之中,那些被烧得焦黑残破的房屋,很明显是被女真韃子当成了帐篷。

当即从里面涌出不少人马,赶上寨柵,持弓守御。更有军將模样的人物登上望楼,尽力向西而望。

刘光世指著这军寨,不屑地笑道:“我都推进到此了,他们竟然才刚刚发现,都说女真韃子善战,依我看来毕竟是蛮夷,根本不懂兵法。只靠著一股凶蛮戾气,撞到了这河北腹地。”

旁边的副將靳赛笑道:“碰上咱们鄜延军和小刘相公,算他们倒霉!”

几处军寨都打开了寨门,顿时就有百余骑涌出。也不打旗號,就这么匯聚在一处。向著西面方向迎过来,像是这个时候才匆匆放出哨探,打探对面而来的军势。

要说坚固,这样的防御体系自然算不上。当道下寨,必须要有绵延纵深,並且控制强大兵力,才能与攻方相持。且没有地形之利,攻击一方也可以拿出太多种攻击手段出来。

而这几处军寨都不甚大,粗粗一看,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千余人马的模样。防御体系又单薄兵力又有限,实在谈不上坚固。

艰苦行军几日,小心翼翼哨探而前,终於撞上了女真军马。看到的却是这幅不堪一击的模样。

老將王师古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有些担忧。

女真东路军若是只有这等水准,岂能掀翻寥廓的辽国?

又怎么会摧枯拉朽般,用了一个月就將燕山府收入囊中。

这诱敌之计,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为何小刘相公,还没有军令传来。

山下后续跟进的军马,也听见了前面响起的號角之声。

毕竟是百战之兵,听到女真號角时候,大家已然做好了准备,有下马布列当道结成箭阵的,骑军也退到侧后准备隨时应援。

队形骤然间就紧密起来,各色军將认旗各自就位,站定不动,只等迎接可能到来的大战。

更有哨骑迎上前去,这些久经战阵的老骑兵,不是没头没脑的撞上去,而是控制著速度,走上一程,就停下来整理一下,然后再度前进。

而蕃骑队伍却有些骚乱,这支蕃骑是各部杂凑而成,又没有经过严格的整练,临战之际,自然和熟悉的族人在一起。

於是他们在河谷中,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数十股,各种惊呼喊叫传令之声响成一片。

不过这些蕃骑虽然没有章法,的確有些莽气,不管哪一团人马,都有精壮鲁莽的人衝出。

这些蕃骑也不打旗號,叫唤呼喊著就冲了上去,转眼之间就超过了谨慎而前的王师古部的哨骑!

此时作为前锋的王师古,正在考虑如何破掉女真人那简陋的工事,他也不管那些蕃骑的动作,反正自己约束不了。

有一百多女真哨骑,同样是从远处奔袭而来,与这些鄜延路的蕃骑一碰面,就被杀退。

统领蕃骑的刘安世不屑地啐了一口,笑道:“总算是撞上了女真韃子,传的那么邪乎,原来跟他娘的纸糊一样,稍微一撞就鸟散了!”

王师古心中暗骂,女真韃子怎么可能如此不堪,明显是诱敌之计,而且这些兵马是女真人么?

他们中很多都是髡顶留髮,这不明显是契丹人么!

虽然心底鄙夷,但刘安世乃是小刘相公刘光世的亲弟弟,王师古根本不敢说出来。

刘安世此时更加篤定了,自己兄长的判断是对的,女真人根本无心在河北继续久待。

他大声呼喊道:“大傢伙加把劲,为俺兄长把这军寨打下来!女真韃子席捲半个契丹和整个燕山府,抢掠的財物定然不少,打贏了仗,这些財物,任由你们自取!”

蕃骑应和之声如雷响动,簇拥著从河谷口,朝著女真营寨卷下去。

刘安世比他哥哥刘光世还是要强一点的,至少他是真有武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大大小小自发分成了几十队的鄜延军蕃骑,听见號令,看见旗號,又见主將如此勇猛。也是大声叫唤著衝锋,捲起漫天尘烟,就这么莽了上去。

刘光世在山顶大声叫好,从他的视角看下去,真有千军万马捲动,所向无前之势!

自己手握如此强兵,足以纵横天下!

那百余骑女真骑兵朝后直退,一副狼狈万分模样。

女真的军寨,此时也不敢开门容纳这百余骑回返,因为后面就是无数的鄜延军蕃骑。

这百余骑就绕过军寨向东退去。

刘安世部蕃骑直衝而入,当面道路已然为女真人挑挖壕沟截断,这些蕃骑就弛下道路,沿著边上鬆软的河谷地绕了个圈子,攻击女真韃子军寨侧翼。

军寨之上,隨著女真军將的號令之声,顿时箭如雨下。

蕃骑所部纷纷掣出骑盾遮护,不管不顾地硬冲。

这一路上,不断有战马惨嘶著倒在地上,但是这些蕃骑勇悍之气不减,仍然高速前进。

他们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等著到了二三十步之內,这些蕃骑就掣出骑弓,在军寨之前横向移动,来回驰射。

而更多的蕃骑则跳下马来,就步下而进,准备借著弓箭掩护拉倒寨柵,直涌而入!

而刘安世真的就是一直衝在前面,算得上身先士卒、带头衝锋了。

这个时候他也跳下马,从亲兵手里,把铁枪换成一面骑盾和一口长刀,就在大队之中,带领亲卫撞向寨柵!

如此攻势,自然是草率粗疏,纯粹靠著一时血气衝击而前。守军若是稍稍坚定一些,依託寨柵更翻迭射,这几千蕃骑豁出命也撞不进去。

而女真韃子的步军甲阵,独步天下。

可是就是遭受了骑弓几轮箭雨之后,真正中伤的韃子也没有几个,寨柵上依託而守的女真韃子军马就纷纷而退,將寨柵让了出来!

刘安世率先抢步而前,带著亲卫捨死忘生的翻越寨柵,顿时就抢占了一段地方,几十名亲卫护持定他,死死守住这一段范围。

而在外蕃骑还是將出攻寨的老手段,拋出长绳拴住木桩,一头连在马上,几十匹健马被抽得咴咴嘶鸣,奋力扬蹄,转瞬之间,就毫不受到干扰的將老长一段寨柵拖倒!

大队蕃骑顿时打马涌入,人人吶喊欢呼,士气加倍高涨起来。而这处军寨的女真守军纷纷上马。打开另外一边寨门,就向东边逃去!

而此前绕过军寨逃向东面一时间停顿下来的百余骑女真哨骑,本来还摆出一副隨时反卷回来的模样,这个时候也毫不犹豫的掉头继续向东便走,逃得比此前还更快了一些!

刘光世在这军寨中手舞足蹈的大声呼喊,状若癲狂:“把其他的鸟寨子都拿下来!给我拿下来!”

大队蕃骑涌入这个军寨,但是却没有人听刘光世的,继续去攻打其他寨子。

因为他们在这军寨中,发现了上百生口,有男有女,更有女真韃子在河北劫掠的大量財物!

这么一个小小的军寨,积储得却有不少粮秣,有羊马圈蓄养著牛羊。

马厩中还有丟下来的几十匹战马,那些为女真韃子充作住处的残破房舍之中,除了衣衫不整的女子和负责干活的奴隶男子之外,就有金银器物。

甚至还有不少大宋发行的铜钱、宝钞,各色衣服布匹,什么好东西都有!

王师古的人也冲了进来,他瞧见这寨子里的东西,顿时有些迷糊了。

难道不是诱敌之计?女真韃子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无数蕃骑不管这些,下了马就在各处房舍中来回窜,吵吵嚷嚷的你爭我夺。

为了抢夺某个金银玉器,拔刀互相威胁的都大有人在。

那几十匹马也是重点爭夺对象,一匹好马对於蕃胡而言,就是比什么都宝贵的財產。

这数十匹马或者是草原健马,都是辽东大马,一等一的好货色。

抢到之后,在战场上,无异於多了一条命!

围绕著这几十匹健马,当真是动了刀子!

刘安世只在寨中跳脚:“韃子有的是財货,在这抢什么劲!快快隨我继续去將其他军寨打开!”

在他的奔走呼喊之下,大队在抢掠中落在了后面的蕃骑又呼啸而出,扑向其他军寨。

他们见识到了女真韃子的富有,一个个都红了眼睛,比之此前,还要加倍的捨死忘生!

河谷道中,廝杀吶喊之声终於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却是蕃骑们的欢呼吶喊之声,响彻四野。

刘光世哈哈大笑,事情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自己马上就要扬名天下了。

这这连串的军寨之中,立下大功的蕃骑们乱纷纷的往来穿梭,人人都抢的腰囊满满,有的人拿不过来,乾脆就在身上披著裹著,儘是锦缎布匹。

他们贏了这一场之后,已经完全不把女真人放在眼里了,心里想的都是这几个小寨子都能存下如此多的战利品,那磁州城里的韃子呢?

完顏宗望的大帐呢?

这些蕃骑根本不想其他,就等著主帅的號令,让他们继续向东追击下去,好似就將此前凶悍绝伦的女真韃子大军,此时瞬间变成了一群群肥羊,等著他们去宰割。

寨中积储的粮秣也被取了出来,上好的粮食用来餵坐骑,泼洒得到处都是。

羊马圈中那些牲口被赶將出来,一刀放翻,分割成几十块之后就生起火来炙烤,一股焦香味道就只在寨中浮动。

更叫蕃骑们开心的,是这寨子里还有酒。

蕃骑你爭我夺地抢酒喝,人人都在呼喊乱叫,兴奋莫名。

在军寨的角落,被解救出来的汉家百姓聚在一起,都有些畏惧地看著远处的蕃骑们喝酒。这些人和女真韃子很像,都是异族人。

而被掳来的河北百姓,男女都是骨瘦如柴,衣衫襤褸。

其中占据多数的女子。很多都是破衣烂衫中露出皮肉,引得那些经过一场廝杀又喝了点酒的蕃骑一个个眼睛发红,直朝那边瞄去,有蠢蠢欲动之態。

这里不是以前大辽的国土,不是燕京,不是云中,这里是河北。

所以这些生口,不单是汉人,还是宋人!

隨著第一声惨叫响起,这些军寨內,顿时化为人间炼狱。

刘光世此时在军中设宴,置酒高会。

他当然是看不上那些財货和生口的,纵使有女人,也不过是韃子掳来的村妇、村女。

小刘相公对女色,向来是眼高於顶的。

正在酒酣耳热之际,王师古掀开帘子,脸色铁青。

他考虑到此事实在是丟人,不愿意当眾说,走到刘光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刘光世闻言,仍然一副寧定模样,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事先都说好的,怎好反悔,这些蕃骑驍勇,不给他们一点甜头,如何肯为我继续卖命。”

王师古闻言,如遭雷击,也顾不上丟人了,抱拳道:“这可都是咱们大宋的百姓啊!”

“几十年的廝杀汉了,怎地还如此心软?这些人为女真韃子执役,算得上通番卖国,无甚打紧!”

王师古脸色憋得通红,但是此时也知道劝不住了,只能说道:“女真人在此布下几个军寨,防守薄弱就算了,还留下如此多的財货生口,我看像是诱敌之计,不得不防!”

这句话触到了刘光世的霉头,一瞬间脸就沉了下来,“放什么鸟屁!老子们打了胜仗就是诱敌,合著我们就该败?”

“我看你是被女真韃子嚇破了胆,明日攻城,你不要去了,看我怎么拿下武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