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陈弦抿平唇线:只是想到了什么。

什么?

想到了不知是故作玄虚还是别扭害羞,她的语气不那么有声势,而是变得迟缓:一个问题。

要问我?

嗯。

你说。孟頔将笔卡回画册中央,准备一心一意地听。

如果明天船注定要沉,女生淡红的唇瓣轻微翕动,你会后悔来到这里吗?

客厅里彻底安静了,只有冷气的声音,陈弦感觉到沙发在动,好像猎手逼近时草木的窸动。她在黑暗里微微窒息,却不愿意张开眼睛。两个矛盾的念头争吵着:别过来,撕碎我。然而,害怕又憧憬的剧情并没有在分秒间迸发,只有一只枕着的手被抽了出去,可这足够紧张了,她胸脯起伏的频率变大,因为孟頔微凉的嘴唇贴进了她手心,像一小块将化的雪。

被他的深嗅烫得指尖颤栗,企图拢紧时,她握住了他的回答:

赢得那张船票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seven days

第一次看《泰坦尼克号》是在孟頔小学五年级,朋友家,这部风靡大江南北的爱情片一直是不朽的影史经典,盗版带跟感冒药一般成为家中常备。那一天的小房间里,不止孟頔一人,同班四个男生并排坐在地板上,不约而同地面红耳赤,因为温斯莱特雪白丰腴的身体,还有车窗上情/欲迷濛的指印,但故事的最后,大家又泣不成声,因为爱之动人和伟大。

回去路上,孟頔跑得飞快,也无法甩脱结局给他带来的伤害。

后来,妈妈收拾房间,看到他收在抽屉里的一幅画,那是一张素描,年轻美好的男女跪坐在海面的小木板上,紧紧相拥,笑容满足。

妈妈问他画的什么?

孟頔说,这是我心目中的泰特尼克号的结局。

那天开始觉得会画画真好,就像有了想象力的舞台。而改写结局和画面也能成为创作者的私人特权。

孟頔半枕着头,慢慢说着。

陈弦翻身面向他:搞同人也能被你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是吧,搞同人。孟頔笑着,也从平躺改成侧身。

他们面对面躺在床上,他看着她,而她也看着她。

陈弦率先垂下眼睛,她总有一些即兴之举,比如作画完毕后邀请孟頔参与自己的大睡一场,是,这很突兀,但他们总不能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不是吗?

可等真正发生,那个更不自在的人反倒成了她。

在床上聊天多久,她就自我精神折磨了多久。

无需再忍,陈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我可以关灯吗?

孟頔也跟着坐起来:好啊。

啪嗒几下,陈弦关掉了所有灯,不让一线光溜进来。

黑暗像盔甲一样罩下来,她不用再直面孟頔。陈弦松了口气,躺回去。

好多了,是不是?她轻声问。

孟頔:嗯。

薄毯摩擦了几下,陈弦壮起胆子靠过去,而孟頔似乎也感应到了,用胳膊圈住她,让她完全挨靠到自己胸前。

陈弦的呼吸一下子变重了。

因为盔甲变成了云朵和花田。

你怎么知道她欲言又止。

如果不这么做,我会觉得不合理。

陈弦忍俊不禁。

四周重新静下来的时候,陈弦摸到了孟頔的心跳。她想确认,手指微微用力,往上面按了按,孟頔的拥抱立马更紧了,他的鼻息来到她耳朵与脖颈的交界处,这种表达很隐晦,也很隐忍。

陈弦痒得不行,从里到外。

你心跳得好快。她的掌心停在那里。

嗯。孟頔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陈弦抬头,睫毛扫过他下巴,接着是嘴唇,她啄了他一下。

男生怔了怔,没有犹豫地低下头,找到她嘴唇。

身体上的饥饿是本能,情/欲里的饥饿也是本能,接吻实现了饲哺的过程,深汲双方的养分。

陈弦思绪变得热烈而凌乱,大脑里留存的认知只有触感。孟頔的下巴很平滑,唇舌也很平滑,或许在来之前,他就细致地洗过澡剃过须,纠缠时后背漏出来的皮肤都像去壳的鸡蛋,粗糙的东西在他的身体上全不成立。他完美得像个梦境。

他们在几乎窒息前停了下来。

陈弦不合时宜地笑场了,还笑出了声,孟頔不问笑什么,只跟着笑,最后两个人都在床上笑,抱成一团。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没有发生。

她在他怀里睡了一夜,直到日上三竿。

倒数日,平凡的一天,会在无数同居情侣身上发生和存在的一天,中午叫外卖,下午看电影,晚上出去散步丢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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