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2 / 2)

沈一逸很讨厌心理战来感化犯罪者,她更信任铁证,相信血迹与纤维、骨折角度与指甲缝的尘埃,痕迹上被动陈述的真相要比语言更靠谱。

可人心总有缝隙,会出现某块非黑即白的阴影。

罪,是在人心在「自以为有权审判他人」的那一刻,已然越界的行为。

罚,是良知与信仰崩塌,灵魂在孤独中慢慢被腐蚀。

李培培在监狱里一定看过无数遍《死屋笔记》,她一定更懂什么叫监牢,什么又叫自由。

沈一逸转换了话题,“展骆那本《死屋笔记》是你送给他的?”

李培培摇头,“他自己买的。”

“原来如此。”沈一逸点点头,忽然转换了语气,她有刻意模仿秦落平时说话的语态,“是他利用你。”

李培培不语。

“他进了罗格斯从众多人认出了你。”沈一逸仿佛在玩什么拼图游戏,“他记得你曾在聊天室里讲起的过往,发现你还没有走出牢笼,于是故意挑被商毅责难你的时候接近,事后拿了一本你们相识时度过的书。”

监狱教育课堂总极其无聊,秦落团队是难得一见的新鲜活动,尤其她站在台上,单手捧书笑着与她们对话。周围狱友都没什么文化,习惯了低头,因此没人愿意回应她。

可秦落还是表现出热情,不是为了活动而刻意表演,也并非为了完成任务潦草演讲。

李培培满眼羡慕。

羡慕的不是秦落的地位、能力,而是她似乎什么也不怕,不怕孤立、冷场,她似乎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可以不论高度而勇敢地一跃而下。

秦落让李培培向往,她意识到真正的解放从来不是得到自由,而是发现了在囚笼里的自己是痛苦的。

“是。”李培培终于愿意面对,她点头。

秦落确实曾给过她很大的触动,让她认为牢笼不是商毅给的,而是规则、性别、情感和自我带来的束缚。

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想办法挣脱,她便可以走出困境。所以刚出狱时,她曾参加过几次读书会的线下活动。

李培培松口,平静地陈述,“在监狱时活动时,我对他印象很深,他留了个超短的毛寸头,很像狱友。”

“后来我去参加了几次线下活动,那时我刚出狱不久,找不到工作,家里也嫌弃,我总感到很孤独。因此经常在聊天室里分享近况,靠着书友的鼓励,一步步努力生活。“

“大家在聊天室里都是匿名,不认识彼此,所以我经常会诉苦,讲一些自己难以启齿的故事。”

沈一逸正分夺秒,“所以当展骆成为秦落的助理进入罗格斯,在对接工作中将你认了出,问你为什么还在待在商毅身边。”

李培培苦笑着点头,“当时他问的我有些无地自容。”

明明她发誓要和商毅抗争到底,决心逃离泥沼,可仍旧停留在原地,仿佛所有的努力白费,烂泥扶不上墙。

沈一逸皱起眉,“展骆逼问你怀孕的事,因此你告诉他自己是被迫怀孕的。”

李培培没想到视频通话里的女人竟料事如神。

“你在重庆发生了什么?”

话题转换的太快,李培培怔了下,沉默很久。

沈一逸见她不想说,已经猜出了结果,她不想与其拖时间,问了一个特殊的问题,“如果展骆要杀了刘佳,你会选救她,还是杀她?”

李培培觉得沈一逸荒唐,毫不掩饰地说:“当然是救她。”

她又问,“商毅死后,展骆有没有联系过你。”

“联系过。”李培培点头,“问我离开商毅后未来要想做什么,需不需要钱什么的。”

沈一逸继续追问,“他有和你说过未来吗?”

李培培垂头,脑海中搜索着与展骆对话的片段,但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展骆的未来,也不关心,想了很久才找到关键词。

“他说想到山里开家书店。”李培培忍不住笑出声,“这人简直异想天开。”

“他希望你能更多的了解他。”

沈一逸沉声,“你说说你了解的展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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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山队伍越来越壮大,他们盘山摸了半小时,却毫无发现。李鹏在山脚下有些崩溃,他深知这种没有目标,漫无目地的搜索纯粹浪费人力。

“秦落,你人呢?”

沈一逸从招待所的会议室冲出来,在走廊上喊秦落的名字。

秦落闻声当即拉开房门,“怎么了?人找到了?”

“我记得《她杀》里有个角色她老公是个诗人,喂老鼠药让她丈夫死掉的那个…..”沈一逸语速很急,“那个女人在故事里的结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