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亡妻年少时 第4节(2 / 2)

而趁着他愣神的功夫,贺文茵已然带着雨眠溜了个没影。

……

——老太太的阴招果然不止于此。

走出那院子的第一眼,贺文茵便瞧见了个极为眼熟的人:

贺文君正扒在院墙的破洞上,鬼鬼祟祟地看着她来时的方向。

瞧见她走来,女孩先是一惊,随后便变得像捉住人小辫子一般骄傲起来:

“你竟约了人在这里私会!恬不知耻……我要找父亲告发你去!”

“四妹妹。”贺文茵疲极了,虚与委蛇地笑也懒得,只平静启唇,

“我倒也记得,你瞒着侯爷私下收了不少公子的礼物。何况此处偏僻,你又是来作甚的?”

“……你!”闻言贺文君脸色陡然一变,也顾不上祖母的嘱咐,便道:

“要送客了,夫人叫你回去!”

“劳烦四妹妹了,我这就去。”贺文茵微微点头,没再管气哼哼地跺着脚的贺文君,抬脚走向金玉堂。

她是偶然得知贺文君偷藏和世家公子的礼物一事的。

贺文君的院子和她的院子较近,偶然一日月疏翻墙出门的时候正好瞧见她的丫头在偷偷烧东西,就留了个心眼去看了一眼。

结果一看,灰烬里隐约能看出“赠贺文君…”的字样。

在今日事前,贺文茵本没有说出这事的打算。

本身平阳候嫁女儿以利为先,这几个姑娘们寻些自己喜欢的去处没什么不好。再加上春山院以她病着的名义闭门谢客了好些年,她和这四妹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何况,平阳候对此事管控极严,从不犯糊涂。

倘若让他发现了这事,或许贺文君就要被拘在院子里直到被挑好出嫁。而她和冯曜八字没有一滴墨,最多也只是挨一顿打罢了。

贺文君又不傻,这是笔压根合不来的买卖。

想到此处,贺文茵难以自抑地长出一口气,按了按疯狂作痛的脑袋。

她昨夜同雨眠轮着照顾了月疏一晚,本就一宿未曾休息,方才又在院中吹了许久冷风,当真是又疼又困,只想寻张榻倒头便睡。

然而今日运势属实太差,竟是接二连三地碰到叫人心烦的事。

只希望今日不再出事了。

照着婢女们给的路来到大夫人所在之处时,贺文茵暗暗祈求道。

若是平平安安说两句话便可以叫她回屋休息,便更好了。

——但在瞧见那个矮壮身影,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自觉地打战时,她便知道,今天算是彻底泡汤了。

平阳候正站在房中一级木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揉在一起的黑短眉毛下一双铜铃眼带着抹不去的戾气,

“怎么,特意穿身旧衣,是摆明了要碍我平阳候府的名声不成?”

说着,他重重一摔手上的账册,语气中狠戾之色愈显。

“——若是再使恶毒心思,叫今日纳征出任何岔子,就再也别想从你那破床上起来。”

说罢,他便看也恶心看她一眼似的,朝着内间大踏步走去,踩得地板哐哐作响,露出身后对着一尊小佛像静坐诵经的女子来。

“……母亲。”

贺文茵竭力强迫自己忽视方才的人,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去唤那人。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大夫人却仍身着素色大袖衫并方领对襟半袖,且不多珠钗粉饰,唯有手边挂着一串近乎垂至脚边的的佛珠。

她温和地对她笑笑,语气也温和。

“昨日是母亲疏忽,忘记将着人为你做的身衣裙也叫你一并带走。”她一颗颗转着手中的佛珠,并不转身瞧她,

“不过也无须换了。只是母亲想问一问你,你觉得兴庆伯嫡子如何?”

顿时间,贺文茵只觉脑内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其余声音。

……是,要把她往兴庆伯府上嫁吗?

……嫁与那个,搭讪不成便要强迫于她

的,冯曜?

……

钱塘,江浙巡抚府。

谢澜自一片混沌中缓缓转醒。

不知怎的,昨夜贺文茵竟入了一次他的梦,还同他说了好些话。

说她这些年不是有意不来找他,随后便皱着小脸埋怨了好久,说她吃不饱穿不好,还总是觉得浑身上下又开始疼,明明魂魄不会疼的。

他焦急万分地想去抱抱她,问她为何会这样,是自己烧的那些竟一分没收到吗,还是在地下受了人欺负,要不要他去陪她?

然而不知怎的,他与她之间却始终隔着一层厚重的雾气,任他如何追也追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