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文俊似乎也不大喜欢这位二伯母,碗里饭还剩一半便“啪”地搁下了筷子,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晓得了”,接着便起身对松年说:“天也快黑了,咱早点回去休息吧。”
文英隐隐察觉到桌上的气氛不对劲,便笑着附和道:“是嘞,跑一趟山路累也累死了。二伯母,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程松年巴不得早点下桌,礼貌性地向二伯母颔首一笑,便跟着兄妹二人一起离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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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走出雨棚时,程松年的衣服突然被什么挂住了。
他回头一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攥着他的衣角,眯着昏花老眼歪头盯着他看。
文英见状,立马蹲下身,一边把着老人的手小心掰开,一边轻声细语地向她介绍:“幺奶奶,他是松年,以前住在柏青家隔壁的那个小孩。小年,你还记得不?”
听到这一称呼,程松年恍然大悟,这是青哥的外婆,他只见两三次,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她是个身子骨很硬朗的老太太——能扛着一麻袋玉米从村里送到县城,因为外孙爱吃。
外婆自家田里种的糯玉米,又甜又糯,青哥很喜欢吃,她有次会开玩笑说:“我那个孙儿是个苞谷猪,一天就晓得啃苞谷。”正好被他听了去,便时不时把这绰号拿出来调侃一下青哥。
听青哥说,早些年这边的山里是有野猪的,经常会跑到庄稼地里觅食,尤其爱吃玉米,“苞谷猪”就是这么来的。
“幺奶奶前些年得了老年痴呆症,这阵子越来越严重了。”文英的叹息声把松年拽出了回忆,“谁都不记得了。”
他看着外婆茫然困惑的脸,只觉得难过极了,却又想着:这样也好,不记得了也就不会伤心了,毕竟那么喜欢他。
就在这时,外婆忽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欣喜地看着他说:“是小年啊,小年回来了。”
听到这话,不只是文英,连松年都愣住了,以至于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外婆,你记得我?”
然而外婆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回过身,低头自顾自地嘟囔着“小年回来了,小年回来了…… ”,不像是短暂的记忆恢复,倒像是某种无意识重复对话的刻板行为。
文英略显失望地摇摇头,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幺奶奶,我们先走了哦。”
直到文英拉着他走出雨棚时,程松年还能听到外婆不断重复的嘟囔声,像和尚念经一样,听得他心里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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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英的表姑住在村子另一头,与其他两人并不同路,她本想去文俊家再陪松年聊会儿天什么的,却被文俊以“天快黑了,走夜路不安全”为由劝回去了,回家路上便只有他二人为伴。
天色渐暗,村里没有路灯,狭长的石板小路更显幽深昏暗,仿佛没有尽头。
“松年,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以前暑假到隐山镇来过,柏村是第一次来。”
“多半都是到隐山镇避暑。”文俊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其实咱们柏村比隐山镇还凉快,风景也好,就是太偏了,路也不好走,而且…… ”
其实他无心关注对方在聊什么,但出于礼貌总得给点回应,“而且什么?”
“怪事太多。”
这话倒是勾起了程松年的好奇心,“什么怪事?”
“现在几点了?”
答非所问,但松年还是乖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
“太阳马上落山咯。”文俊撇过头,意味深长地对他说,“幸好我们也到家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村卫生室门前,文俊叼着烟,拿钥匙开锁,推开了玻璃门。
松年跟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什么意思?”
文俊歪了下脑袋,示意松年进来。等他乖乖进门后,对方立马拉上卷帘门,重新锁好玻璃门,继而走进屋子里,开始检查起窗户,关好锁紧。
见文俊如此戒备,松年谨慎地提出猜测,“村里有小偷吗?”
“对,有小偷。”对方忍俊不禁,拉上窗帘后,转头却换了一副表情,严肃且认真,一字一顿道,“祂,偷,命。”
程松年挠挠头,干笑两声,“文俊哥真会开玩笑。”
文俊不置可否,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继续领着他往楼上走,“松年,你这几天晚上恐怕得和我睡一间房。”
“嗯,没问题。”
毕竟是借住在别人家,听安排就是。
卖关子没卖成功,轮到文俊困惑了,“你怎么都不问为什么?”
“客随主便。”他顿了一下,又十分配合地补了一句,“所以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