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2)

他一直挺喜欢这香气,因为这花香很清淡,一点儿也不腻人,凑近了才能捕捉到,隔远些就闻不到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并不是花香,只是喜欢与青哥贴近罢了。

下坠的意?识终于落地。

程松年费劲地撑开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什么也看不清。脑子好似一团浆糊,难以运转,也无?法思考,只知道自己正在?移动?,像是有人背着他在?走。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花香盈盈,青哥背着他回家。

“青哥……青哥……”

只是无?意?识的呢喃,没有期待着谁的回应。

然而,他听见了。

背着他的人轻轻应了声。

「嗯,我在?。」

*

再次恢复意?识时,又看见了挂在?天?花板吊钩上摇摇晃晃的输液袋,他再次回到了卫生室的病床上。

“坟塌了,恐怕是镇不住了。”

“完了,这回真?完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程松年有些耳鸣,听见门外隐隐约约的议论声,却始终听不真?切。

视野是清晰的,脑子也很清醒,身体只是觉得疲倦,并没什么酸痛感,大体来讲感觉良好,就是有点耳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抬起?没扎针的那只手掏了下耳道,果然摸到了一团有点潮湿的棉花。两边耳朵都塞了棉花团,不知是谁塞的,又有什么用。

取下棉花后?,听力恢复了正常,他便听见一帘之隔的隔壁床传来念咒般的嘀咕。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不是柏四叔,是个青年的声音,不大耳熟。

他伸手拉开帘子,看见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背对着他侧躺蜷缩着。除了不断的嘀咕声,他还听见了某种抓挠声,似乎是在?挠痒,可是力道很大,就像猫在?磨爪子。

帘子拉开的动?静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絮絮低语停住,他猛地转过头?来。

是在?饭桌上见过一面的柏二哥。

不同于那日的吊儿郎当,此刻的他脸色惨白,满眼?血丝,惊恐万状。

“柏、柏二哥,你没事吧?”程松年礼貌地问候了一下。

一听到松年的声音,柏二哥转惊为喜,突然亢奋起?来,翻身跳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松年的肩膀。一瞬间?,血腥味涌入他的鼻腔,湿乎乎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

程松年一下子瞥见了对方一片血红的胳膊,缠绕在?上边的绷带已经被抓破了,露出底下糜烂的血肉,黏糊的血液不断往下滴落,浸红了被褥。

“程松年,你救救我吧!你去求求他,放过我,放过我好吗?”柏二哥语无?伦次地恳求着他,透着一股子令人害怕的疯癫劲,“你救救我成吗?”

程松年自然听不懂他的胡言乱语,慎重地建议道:“要不我叫文俊过来再给你包扎一下?”

“包扎?包扎没有用的,程松年,只有你能救我。”柏二哥自顾自地说,“你告诉他,真?的和我没有关?系,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是他们叫我去的,我只是——”

“文翰!”门外一声怒斥叫停了柏二哥的叙说,柏大伯走了进来。

“说什么胡话。”柏大伯伸手把他拉了开,见着儿子血肉模糊的胳膊,他又气又心疼,“叫你不要挠不要挠,上了药包扎好了自然就会痊愈,你怎么又搞成这个样子!”

“爸,我好痒,好痒啊……”一提起?这事,他又感觉胳膊像是爬满了蚂蚁似的,忍不住用力去抓挠,“我受不了了,好痒啊……”

“别挠了!”柏大伯大吼一声,甩了他一巴掌,可他仿佛魔障了似的,反而越挠越起?劲,挠得血肉乱溅。

劝也劝不住,打也打不听,柏大伯索性冲外边喊了声:“老四,拿绳子过来给他绑了,顺便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作为局外人的程松年尴尬极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眼?观鼻鼻观心,保持静默。

柏大伯却没给他沉默的机会,忽然转过来问他:“小程,你……刚才看见校长没有?”

柏校长?上次见他还是两天?前。

“没,我刚刚才醒。”他如实?道。

“刚刚还在?这儿的…… 跑哪儿去了……”

说话间?,柏四叔和文俊进来了,柏大伯便没再多问,着手解决柏二哥的事。

三人合力抓住柏二哥,像农村年节按猪似的,将挣扎乱嚎的二哥摁在?了床上,用绳子捆绑住了他的四肢和躯干。

柏二哥像砧板上新鲜的活鱼,不停地扑腾着,铁制的床几乎要被他折腾散架了,不过他很快就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安静了下来,陷入昏睡。

文俊抽纸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走到了他的床边,取下了针头?,叹气道:“这里不太安全,你还是去楼上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