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居尘俯首称是,退身走向侧殿,进入书房,捧着画轴回来,刚转至幔帐后,裴都知站在幔帘前,忽然伸手,冲她比了个止步的姿势。

居尘脚步一滞,不由好奇地朝前殿看去,一道熟悉的颀长背影,坠入了她的视线。

太后同宋觅说话一般不喜被人打扰,居尘乖乖跟着裴都知,站在了帘后等待。只听见那厢,隐隐又似吵了起来。

宋觅原本昨日答应了太后这几天住在皇宫陪她,但他现在来同她说,他要出宫。

太后没好气地问:“不好好歇会,出宫做什么?”

宋觅负手而立:“出宫也能歇着。”

太后抽了抽唇角,清楚他同人斡旋的本事,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

诚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宋觅答应她的事甚少反悔,就是他这样的脾性,令她莫名生出了一种作为母亲的直觉。

宋觅面不改色问道:“娘娘要查我?”

“我没这个空!”太后啐了一声,隐着心中腾腾而起的惊诧与怒火,“你这是承认了?”

宋觅摸了摸鼻尖,眉头一挑,竟在眉眼间,扬起一些她从未见过的风流之色。太后连送了他好几道眼刀子,也没能将他脸上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给剜下去。

她冷笑一声,忍不住斥道:“这么多年,你眼高于顶,上回说出那句‘落水三千,只取一瓢’,我竟信了你的鬼话!一直以为,你是想找个天仙回来。外面那些主动送上门的到底有什么好,你拎得清她们对你有什么图谋吗?”

宋觅诚恳道:“还能有什么图谋,不就是图我的身子。”

太后美眸圆瞪,抽着唇角,哑口无言,指尖紧紧捏住了杯盏的边缘,长吸一口气,甚至没敢问到底是男是女,生怕他接下来再爆一句,直接把她气昏了过去。

她竭力宽慰自己,诚然,这孩子已过弱冠之年,血气方刚,沾染一些风月,委实正常。

太后拿起团扇摇了摇,冷静了会,心中不由揣测,他这个德性,龙阳之好,绝对不可能。而她对着他这张俊脸,实在也想不到任何对方不乐意的可能性,只能猜想,但若对方是个门当户对的,他大可以直接同她说,正儿八经去提亲,万不会养在外头。

太后想了想,妥协道:“其实,你若还不想成婚,也可以先纳妾室。但需身家清白的那种,我也可以帮你多挑几个。”

宋觅想也没想,“我不纳妾。”

太后长吁了一口气,横起团扇指着他的鼻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宋徵之,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

他还真没想好,他只是在思忖这个问题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李居尘的脸,而一想到她心里装的是别人,同他的种种,不过是她人生遗憾中的一抹消遣,宋觅的整颗心,不由结上了一层冰。

太后见他沉默不语,一把团扇摇得呼呼,刚想再张嘴,只听宋觅略有不耐道:“您也不必过度担心,我自有分寸,等时机到了,自会断干净。”

没有结果的事情,他也不想同太后过多周旋,省得她知道了,更是麻烦。

他也不想过多的同她说谎,只是冷冰冰这么一句话,搭着他眉角扬起的一股风流,哪有一丝正经呢。

太后非但没有松下一口气,简直要被他这一副混蛋的模样气死了。

手握团扇对着他抖了好几下,心知多说无益,更是懒得再同他讲一句话,半晌过后,将团扇朝桌上一丢,冲他摆手,“你出去,出去!”

男子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了前殿,徒留居尘呆呆站在帘后,静默良久,眸眼微垂,彻底失去了光彩。

也对,谁会喜欢一个爬床的女人?

这一世他们的轨迹本来就发生了变化,她在他心里的第一印象就已经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更谈不上要不要负责了。

她本来也不明白上辈子他为什么会喜欢她。估计是一时眼瞎。这辈子亲密接触了,发现也就那样。

这样也好。她本来就不是个值得他拿命喜欢的人。

虽然这么想,居尘下值回到家,独自卧在了榻上,心还是犹如石子坠入大海,不断不断下沉。

这一晚,宋觅提早到了辞忧别院。

坐在屋中等了良久,没有等到那个约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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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东都城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无声宣告进入滚烫的

夏天。

凤阁前院的绿植新栽不过几年,完全挡不住阳光的直射,蝉鸣不止,整个地面都仿若漂浮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热浪。

天气一热,人便容易浮躁,凤阁一时间充斥着女官悄悄用案牍扇风的声音。

卢芸伏案写完呈文,将狼毫往笔架一搁,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忍不住埋汰起来:“我记得往年皇宫早在五月就会启用冰鉴,为何今年迟迟不见大内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