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千岁殿内花烛高燃,横金拖玉,珠围翠绕。

有人发现谢瑜安姗姗来迟,三五结伴地迎了上来,一人高声笑道:“哎呀,郡王世子怎么来得这般晚,咱们还以为你抱病在家无法赴宴,看来是我们多虑了,既然身体无恙,照规矩待会儿可得罚酒。”

谢瑜安笑着团团作揖,“家奴当差不仔细,临出门前才发现车轴坏了,因此耽搁了时辰,还望诸位见谅。”

另一人道:“虽事出有因,但终归是你管教不当才纵得府上仆役失职犯错,这酒仍旧该罚。”

“该罚该罚!这酒该罚!”众人七嘴八舌地起哄,谢瑜安只好再次郑重地赔了不是并答应自罚三杯,众人这才作罢。

之前最先打趣的人目光落在云岫身上,他唇角微扬,笑意盈然地道:“这位小公子是何许人?瞧着面生得很。”

谢瑜安笑道:“这是我未过门的世子妃,姓云名岫。”又转身为云岫介绍在场诸人。

云岫这才得知原来这些人和谢瑜安一样,都是接到皇命进京的宗室子弟,全是天潢贵胄,身份不凡,尤其是方才说话这个,是安王嫡子,名叫谢瑜璿。与封地在青萍府那等小地方的庆顺郡王不同,安王是亲王衔,且封地在富庶的江南,据说家资颇丰,家大业大。

到了奉天帝这一代,宗室这些王侯贵胄们虽有封地,却无太大实权,不过都是些富贵闲人罢了,但他们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像谢瑜安家里父母早逝,人口凋零,只剩他一个独苗苗,且袭爵的旨意遥遥无期,已现落败之象,自然无法和富贵已极的安王一脉相提并论。

谢瑜璿道:“原来是准郡王世子妃,我说安弟,先前听人说你要娶男妻,我还当是谣传,没想到竟是真的。”

又有锦衣侯世子谢瑜清道:“在我们闽地,也有那等商贾老财喜爱南风的,与男子私底下结为契兄弟,但他们是什么人,士农工商,商为末流,那种人做出什么来都是不足为奇的。可瑜安哥你是何等俊秀人物,怎么也好起此道来了?”

兴临郡王家的公子谢瑜远跟着道:“让男人做世子妃闻所未闻,这次咱们进京是干什么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将来瑜安兄成事,难道还要效仿南北朝的陈文帝封个男皇后不成?”

安王世子谢瑜璿听他言语无忌皱起了眉头,“远弟慎言!也不看看这是这么地方,怎敢这般胡言乱语!”他一早就知道谢瑜安今晚带了男妻前来,也是有心要让他当众出丑才会明知故问询问云岫是何人。只是未料到谢瑜远这蠢货竟然口没遮拦,说话难听也就罢了,竟公然提起储位归属一事,虽有口无心,但谁知这千岁殿中有没有帝王耳目,若是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告到陛下跟前,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落不着好。

谢瑜远自知失言,慌乱地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又忍不住借题发挥地嘲讽道:“庆顺郡王薨后,瑜安兄府上的生计瞧着有些艰难哪。”

其他人见谢瑜远瞅着云岫身上那件不合身又丑啦吧唧的衣裳看了半天,反应过来后都哄堂大笑。

有人道:“这是贵府的针线上人做的还是在哪家成衣铺子买的?哪里找来的丑衣服!瞧瞧这款式这面料,还有这杂乱的针脚……唉哟唉哟,我竟头一次见到有人会穿这样的衣裳来赴宴!”

“瞧这衣裳小的,别不是新置办的而是捡了他夫君的旧衣穿了罢!”

嘲笑此起彼伏,谢瑜璿又出言致歉道:“堂弟们年幼,说错了什么,安弟切勿放在心上。若家中有困难,只管和愚兄说,愚兄和几位弟弟都愿意接济一二。”

他这样一说,处于风口浪尖的云岫和谢瑜安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一片青红交织,任谁受了这等奚落都是无法泰然处之的。

云岫差点把嘴唇咬破,竭力忍住怒意和羞耻才没当场失态,他第一次直面这样刻薄的刁难羞辱,气得浑身战栗,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能说。

他和谢瑜安,一个无亲无靠,一个袭爵无望,对方还都是宗室子弟,背后家族显赫,谁都不好得罪,这气就是刀子也得生生往肚子里咽。

显然谢瑜安也想到了这点,虽面色铁青,怒火中烧,最终还是隐忍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