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谢君棠手指动了动,目光在点心盘子和云岫脸上徘徊了两圈后生硬地挪开,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和老方丈谈禅。

可没说几句话,一块太师饼就被递到了眼皮子底下。

“什么意思?”

“给你吃。”云岫又朝前递了递。

谢君棠眉峰一挑,不屑一顾,“不要。”

云岫突然意识到这人有点口不对心的小毛病,他明明瞟了点心盘子好几眼,鼻尖还无意识耸动了下,难道还要自己等他咽唾沫的时候去掐他脖子当场抓个现行不成?

两人无言僵持了片刻。

云岫看了看他的冷脸,又看了看老方丈,只好把点心放进了自己嘴里。

静檀方丈拿出个脉枕放在案上,“且容贫僧替施主诊脉。”

云岫看着他伸出一只苍白的腕子搁在上头,心道原来对方来找老方丈是为了治病,他连忙三两口把手里的点心吃完,两只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俩,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禅房里的时间像是停止了一瞬,静檀方丈这才收回切脉的手指并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云岫心头一跳,如临大敌,“方丈大师,这个风寒很棘手么?”

静檀方丈看了谢君棠一眼,继而笑着对云岫道:“风寒并不打紧。”

出家人不打诳语,像静檀方丈这样的得道高僧,他若说不碍事想来是真的不会有事了。

只是云岫仍有些不放心,“他这个风寒拖了好些时日了,您有法子快点根治么?”

没等静檀方丈回答,谢君棠已不耐道:“你是我的什么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云岫不擅长打嘴仗,只能委屈地咬着唇不说话,接着就看他从袖中掏出张纸递给老方丈。以他的角度压根看不清上头写了什么,只能通过纸张背面透出的墨痕来判断,上头满满当当地写了好多字。

静檀方丈看过后又将纸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这已是当下最妥帖的方子了。贫僧听闻前不久楚施主进了京,想必这个方子就是他开的罢。”

谢君棠不作声地把方子收了起来,眸色转暗似有漩涡涌动,可很快又变作一潭死水,不透一点光,他啜了口茶,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方子?什么方子?治风寒的药方么?

云岫不明白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略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坐麻了的腿脚,不想就这点动静会引来对方冷冰冰的注视。

云岫瑟缩了一下,觉得对方此刻的目光比先前都可怕得多,他似乎心情不怎么好,自己现下正好就撞在他枪口上了。

许是看出了他的窘迫,静檀方丈捋着胡子开口替他解围,“贫僧略通岐黄之术,之前观小施主气色略有不佳,是否能让贫僧细观?”

云岫局促地看了那人一眼,干笑道:“先前不慎摔伤了腿,将养了些时日,方丈大师果然医术不凡。”

静檀方丈道:“可否让贫僧诊一下脉?”

“自……自然可以的,劳烦您了。”云岫把手伸了过去。

他的手腕纤细玲珑,从袖口露出的皮肤雪白,与那种缺少血色的白不同,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细腻无暇,莹透温润。

谢君棠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立马又移开了视线。

云岫浑然未觉,见老方丈肃容敛目,不苟言笑,无来由地感到忐忑。

静檀方丈给他左右手各号了回脉,随后又要他直视自己双眼。

云岫不疑有他,以为这是杏林之中类似于望闻问切的看诊手法,便依言照做。

老方丈虽年迈却精神矍铄,一双眸子未见浑浊。云岫刚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对方的眼珠子似起了异色。起初他以为是自个儿看花了眼,正待细看,又见那对瞳孔之上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模样,仿佛他直视的不是人的眼睛而是两面被打磨得光泽锃亮的镜子,自己的面容和细微的神色变化全都纤毫毕现。

云岫刹那恍惚,再看时竟发觉自己投在上头的影子出现了虚影,那虚影如涟漪阵阵荡漾开去,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他人影中挣扎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