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2)

云岫痛叫出声,杏眼里包着两汪水,脸上身上冷汗涔涔,可这还仅仅只是个开端,对方下手又稳又快,没等这阵痛过去,第二针、第三针……已如雨打芭蕉不间断地落在他肩头。

什么是砭人肌骨、针扎火燎,云岫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到后来他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挨了多少针,他连叫唤的气力都没了,恹恹地倒在长榻里,浑身水洗过一般,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都是潮的。

针笔匠用绢帕将渗出的血迹轻轻擦去,又在伤口处涂上一种特质的药油。药油气味独特,像是暮春的鲜花零落腐烂的味道。

云岫累极了,若不是摆在榻边的灯盏实在明亮得刺目,他或许已经睡着了。

冯九功让小内侍替他松了绑,又将镜子抬了过来,笑道:“您瞧瞧这手艺,果然是巧夺天工。”

云岫本想不予理会,但镜子就摆在他面前,灯烛之光落在上面,被反射得明晃晃一片,亮如白昼,想要忽视都难。他只好撩起眼皮去看,一看之下,瞳孔震颤,只见镜中少年衣衫半解、青丝凌乱地卧在榻上,在他左肩以及锁骨处正悄然开着一株婷婷袅袅的秋海棠,勾魂摄魄,娇冶柔媚。

云岫目瞪口呆地凝视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谢君棠或许是疯了。他忍着不适,挣扎而起,没等冯九功反应过来,骤然将镜子以及小几一道掀翻在地。

第96章 早膳

冯九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正要叫小内侍去制住他,却见谢君棠在此刻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地狼藉,不满道:“怎么回事?”

冯九功避重就轻地说:“陛下,纹绣刺好了,您看看可有要改的地方。”

他手底下的内侍很有眼色,没等他发话就已经擒住了云岫,好让谢君棠能看清楚对方身上新刺的秋海棠图案。

因是刚刺的纹样,皮肤红肿未消,加之涂了药油,那秋海棠好似含着清露,娇妍窈窕。

谢君棠眸色转深,却并未品评好坏,只摆了摆手命人退下。

云岫受不了他看自己的眼神,对方的目光比银针还要尖利,像是要把自己刺得血肉模糊,他慌乱地把衣襟拢上,缩在长榻上,警惕地看着对方。

谢君棠坐在了榻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手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泪,又挑开云岫衣襟,摩挲那新刺的花瓣纹路。

云岫深吸一口气,刚缓解下去的痛意再度泛了上来,仿佛有无数根牛毛细针不断在皮肤里进进出出。他推开那只手,又往里缩了缩,整个人团成小小的一团,既可怜又催发人的暴虐欲。

谢君棠笑道:“喜欢么?我送你的东西。”

云岫抱住膝盖,泪水涟涟,只能不断重复着说:“放过我。”近来接二连三的折磨和戏弄,实在让他苦不堪言,身心俱疲。

谢君棠恍若未闻,只道:“眼下谢瑜安离京赈灾,郡王府也就不必回去了,你留在宫里,等哪日他回来,朕再派人送你回去。”言语之间恶意满满。

云岫把头埋在臂弯里,崩溃大哭。

谢君棠圈住他,摸着他头顶的发温声道:“不喜欢宫里么?”

云岫不敢回答。

谢君棠清楚他心里的答案,却没有发怒,“不喜欢也无妨,朕也不喜欢。可纵然不喜欢又能如何,朕还不是在此活了三十多载,你喜不喜欢并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在意。”

云岫悲伤不可抑制,哭声不减。

谢君棠抱紧他,拍着他的脊背宽慰道:“朕看你隔三差五同地明德堂告假,想必是不喜欢去那儿读书,朕也不勉强,只不过这宫里的日子要比别处难捱,若不找份事做打发时间,人是会疯的。朕倒是有个好主意,眼下先卖个关子,等明日一早你就知道了……”

后来他似乎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但也许是想要逃避现实,又或者是因为刚遭了一场罪,云岫再也承受不住,竟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云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榻上挪到了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四周帷幕低垂。少顷,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道人影在帷帐外驻足,瞧着像是个小内侍。

“贵人,您醒了么?时辰不早了,该起身了。”

这道嗓音恁得耳熟,掀开帷帐一看,外面站着的果然是方玉。

如今云岫有些怕见到方玉,这人每次出现无不是因为奉了君命,可即便心里再如何抵触,云岫也不忍迁怒他,“近来你还好么?”

方玉露出浅浅的笑,表示自己很好,随后递了手巾过来伺候他洗漱,接着又把昨夜针笔匠留下的药油拿了过来。

云岫摸了摸左肩,那里一碰仍就会疼,隔着布料还能摸到硬硬的肿块,他掀开衣襟一看,上头竟结了层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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