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2 / 2)

谢君棠听后微愣,随后绽开笑容,他抱住云岫在原地转了两圈,云岫在雪粒纷飞之中惊呼大叫。

天太冷了,两人在雪地里待了多时,此刻已经手脚冰冷,没了知觉。回到含章殿,饭菜已经重新热过,此外又多添了两碗长寿面,面用葱花、虾米、紫菜以及两根绿叶菜作配,中间卧着一个煎得嫩嫩的荷包蛋。

他俩又饿又冷,菜没怎么碰,面条倒是很合胃口。云岫吃得快些,他擦完嘴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陛下几时过生辰?”自从去岁来京,直到今日,算来已有一年多光景,可奇怪的是,这期间竟从来没听说过宫里办过万寿节,着实怪异。

谢君棠神情淡淡,他碗里的面条还有许多,吃得不紧不慢。前阵子楚大夫和医官重新改了药方,吃下来精神头要比之前略强些,只是味觉仍旧不灵敏,尝不出咸淡,导致胃口还是欠佳,不过每日三顿,不管如何,他还是尽全力去吃了,但云岫见了每每心酸,觉得不是滋味。

谢君棠挑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等咽下后才道:“是朕不想办的,办了也不过是听底下人三五成群地歌功颂德一番,终归没什么意趣,一个人吃长寿面,倒还不如不吃。朕也不要他们送寿礼,凭白让官员多了个攀比、贪污的借口不说,他们送的礼也不合朕意。玉石珍宝朕不缺,至于那些糊弄人的祥瑞,朕也懒怠去看,所以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云岫问:“确切的日子是在秋天么?”对方名字里有个棠字,从前以为是海棠花,但谢君棠只对秋海棠钟情,不仅夺走了自己的秋海棠玉环,又在自己身上刺了秋海棠纹绣,所以他猜对方是在秋日里出生的。

谢君棠点头说了个日子,“是,我于秋日傍晚生于寒灰院,正是秋海棠的时节。”说到这儿,他把腰上系着的玉环摘下放在云岫手中,“知道当日朕为何要夺走你的心爱之物么?”

这也是曾经困扰云岫的问题,他想了想道:“是因为它的样式碰巧契合您的名讳?”

谢君棠笑道:“不是‘碰巧’,它被制成这样的款式原就是为了契合朕的名讳。”

云岫被他弄糊涂了,“我不明白。”

谢君棠道:“朕的母亲有妊之初还未被打入冷宫,她估算着分娩的日子正是秋海棠的花期,先帝于是说那就给孩子取名为棠,母亲喜不自禁,忙以先帝所绘的秋海棠为参照,让宫里的匠人特意制了这枚玉环。”

云岫惊诧不已,他只知道这是他爹爹当年赠给娘亲的东西,后来又成了娘亲的遗物到了自己手上。

谢君棠听完他的解释,点头道:“那是后来的事了,前情还没完,你且听朕说。”

“只是朕还未出生,母亲就被打入了冷宫,从此不见天日。后来在朕已经晓事的某一年隆冬,因迫于生计,她用这枚玉环和管事太监换了两身冬衣。想来定是那太监后来又转手出去,几番辗转,最后落到了在帝都做官的你爹手上。”

云岫想到娘亲喜爱秋海棠,所以爹爹在得到玉环后送给了她。

如此前后就串联了起来。

谢君棠刮了下云溪的鼻梁,感慨道:“缘分真是妙不可言,阴差阳错下竟然让朕有生之年又见到了它,倒是让朕想起四个字。”

“哪四个字?”云岫下意识问。

谢君棠在他眉眼间落下一吻,笑道:“命定姻缘。”

用完饭,两人各自去洗漱,然后躺在同一张床榻上。灯火葳蕤,在帷帐上荡漾,缱绻又旖旎。许是已经心意相通,一切水到渠成,不知不觉中两人吻到了一处。

这次云岫心甘情愿,爱他,接纳他,随后被他抛上云端再沉入海底。

云岫抱住谢君棠的颈项,亦如抱住惊涛骇浪间的唯一浮木,他泣不成声,一次次化成泡沫破碎开来。

谢君棠仍觉不够,将他翻了个身,抚上左臀上米粒状的血痣,又低下头去,等他抬首之时,那颗痣沾了水光,愈发熠熠生辉。

云岫受不住,反复哭着求他,但谢君棠此刻要比往日里更不讲理,他从贤明的帝王变作一个开疆拓土的将军,凶悍勇猛,无畏无惧。

这一夜,云岫哭干了眼泪,溃不成军,同时也真正尝到了情爱的甘甜,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老天爷竟是那样的吝啬,在他愿意勇敢迈出那一步之后给了他一道晴天霹雳。

第126章 天命

今年的冬天很难熬,连京畿都有人冻死,到了十一月,好几个县都上报了雪灾,牲畜遭殃,房屋垮塌,民不聊生。

谢君棠宵衣旰食,一道道政令从宣政殿发出,可等灾情控制后,他突然就病倒了。

病势汹汹,如山倒雪崩,谢君棠的高热几日几夜不退,楚大夫和医官把脉后尽皆沉默,经过再三询问,云岫才得到八个字——六脉皆衰,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