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众人皆在恭贺陆从礼得胜,吃了败仗的李洵自然垂头丧气,其余押对宝的公子哥们则个个喜笑颜开,只顾着数自己赢了多少银钱。
一辆陈旧的马车晃晃悠悠从城门驶来,从车身到车架都是极普通的木材所制,车外并没有什么装饰,甚至车夫的赶车技术也毫无可圈可点之处,在勋贵如云的永正街上,这架马车毫不起眼。它安安静静穿过人群,路过小摊,并未做片刻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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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马车经过蟋蟀斗场时,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吱吱”声从车轮底下传来,并很快消失。
“呀,我的‘黑罗刹’呢?”
陆从礼不过转头同玩伴吹嘘的功夫,原本在小方桌上休憩的蟋蟀之王就没了踪影。
众人回过头四处寻找声音,只看见刚刚痛赢了一场的“黑罗刹”正抖动着触角奄奄一息,巨大的车轮从它身上碾压过去,连内脏都被挤压出来,混着黄色的液体逐渐变得血肉模糊。
转眼间,“黑罗刹”变成了黑泥巴。
谁都没注意到这只蟋蟀是何时蹦到车轮底下来的。
崩溃的只有陆从礼。
“啊……”
陆从礼看见自己的爱将一瞬间变成如此模样,粗鲁地推开人群,如同疯了一般往前冲,他对着车轮踢了一脚,锦衣华服上立刻沾了泥尘。伯爵府下人见此情景,赶紧将“黑罗刹”的尸体从车轮下解救出来,随后用衣袖擦了又擦,却无济于事,那蟋蟀已经烂透了。无奈,下人只好用干净整洁的帕子将它包好。
他们知道,公子这回定要发火。
果然,陆从礼面色愤怒,他一把揪住车夫的肩头,厉声质问:“敢碾死本公子的蟋蟀,你活腻了吗?”
一身粗
布衣衫的中年车夫看上去就是个老实人,他不过出城接个客人,哪知道这么倒霉,就偏偏压死了贵公子的宝贝。他看着帕子上已经断气的蟋蟀,吓得战战兢兢,连连拱手作揖道歉:“公子恕罪,小人不是有意的,小人也不知道这蟋蟀是何时跑到车轮底下来的呀……”
陆从礼不听他致歉,口中只重重吐出一个字:“砸!”
几个伯爵府下人即刻上前,将车夫推倒在地,动手就要把马车砸个稀巴烂。
“住手。”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从车内传出来,车帘被人掀开,只见一位上身穿着浅青色衣衫、下身配着白练湘裙,梳着双垂髻发式的姑娘探出头来,还有两束细细的乌黑辫发分别垂在她的双肩头,显得俏皮可爱。她的眸光澄澈如水,肤白若瓷,虽无发饰点缀,却难掩清雅绝丽。
她身姿轻盈,并未像一般闺秀袅袅下车,而是“倏地”一下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稳稳立在车夫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姑娘……”,车夫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皱着眉叫了她一声。
京城里惊艳绝美的女子陆从礼见过不少,可是眼前这位却仍旧叫他眼前一亮,仿佛一汪最清澈的泉,流淌出未经雕琢的纯然。
妙哉妙哉。
他看的有些出神。
“这位小哥,不过死了一只虫子,你却要砸人家的饭碗,未免说不过去吧。”姑娘扶好车夫,便上前几步拍了怕陆从礼的肩,想要与他理论一番。“你若真喜欢这种虫子,我们那的山上可多得是,回头我抓一麻袋赔你,如何?”
陆从礼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在玩乐方面自诩第一,现在他的心肝宝贝没了,他必要对方以命抵命,长得再好看都没用。
“一只虫子?这可是大靖的蟋蟀之王,是本公子千辛万苦才寻来的,价值万金,你赔得起吗?”陆从礼看了一眼帕子上的“黑罗刹”,心痛万分。
姑娘不解:“可你这虫子是自己撞上来寻死的,并非车夫大哥故意害它,要怪只能怪你这个主人没有看好它,怨不得旁人。”
围观者越来越多,虽觉得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谁敢得罪陆从礼帮她说话?瞧她一身装扮,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值钱的首饰,肯定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哪里会是忠义伯爵府的对手。
陆从礼恼羞成怒:“来人,将车夫和马车都给我带回去。”他迟疑了一瞬,对着姑娘指了指,“还有她。”
“是!”
几个小厮又去拉扯车夫和马车,车夫哭天喊地叫冤枉。
他们准备近姑娘的身,没想到她却身形快速闪过,退至小厮身后出手颇重,徒手掌法就将三名小厮撂倒在地,其中一人还折了胳膊。她气呼呼双手叉腰:“我好心同你讲道理,你却如此霸道,竟然还要抓我,果然京城民风就是彪悍。”
陆从礼身为伯爵府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奚落,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今日是你乘这辆马车,所以害死‘黑罗刹’你也有份,不抓你抓谁?”
姑娘杏目微睁,纯净的眼中藏着疑惑,声调更提高了几分:“我都说了是蟋蟀自己撞上来的,你怎么黑白不分?”
京城这种地方要想分清黑白,除非拥有比黑白更高的权势。在此刻的对峙中,陆从礼显然站在高位。
他上下打量着姑娘一番,越发有兴趣:“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竟敢对我伯爵府的人动手,不要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