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他垂目,神情晦暗不明,声音里带着些哑意:“林春澹。”
虽然依旧如常冷漠,但陈嶷与他相识多年,分明从他这幅模样里看出了几分萎靡。表情带着些担心,说:“你若实在不忿,孤想办法替你解决。”
谢庭玄没回答,俊美脸庞平静无波,看不出真实想法。
过了许久,绷紧的薄唇才微微开合,说了句:“不必。”
是愤怒吗?是痛苦吗?他分不清这种感觉,只好像陷入了什么无穷无尽的深渊陷阱里,只要静下来,便会想起那双漂亮眼眸含泪的样子。
想起他呜呜哭着,泛着泪说我是卑劣小人的样子。
想起少年伏在他膝间,可怜巴巴地求着,要呆在他的身边。
谢庭玄这一生,只专心做两件事。一是光耀门楣,科举及第,两榜状元。二是恪守己身,辅佐太子,立誓做忠臣,上不辜君王提携意,下不负天下万民。
他从未遇到过林春澹这样的小人。
他算计他,却还在床榻之间求饶哭泣,好像是他的错一般。明明是苟合的不伦之事,却还要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委屈巴巴地说爱他。
怎会有这样无耻又下贱的人呢?
谢庭玄独坐静室内,入眼的是诗书画卷,梅兰竹菊四君子。但脑中闪烁着的却是被翻红浪,少年那双樱色的、水润的唇。
良久,他缓缓阖上双眼,绷紧了唇。
所以为什么留下这样一个卑劣小人呢?
疯了……
当朝宰辅纳了个男妾的消息在京城中不胫而走,朝臣们议论纷纷,但他们大多不知个中缘由。
只有林家三郎知道真正的原因。可父亲不许他泄露半分,所以即使有同僚讥笑谢庭玄,他也只能忍着内心的怒火,无力地替谢庭玄辩驳:“谢宰辅不是那样的人。”
旁人笑笑,只说:“林兄,你刚刚考取功名,又未曾接触过谢庭玄,又知道什么?他谢庭玄平日装得一派清高。咱们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就是没想到,他竟是个喜欢走后门的哈哈哈哈。”
朝堂党派纷争,以九千岁崔玉响为首的朝臣们最瞧不上装模作样的谢庭玄,现在好容易逮到了机会,定是要好好讥嘲一番。
而林家三郎从前读书时,便最是敬仰谢庭玄,一直将他当做榜样。如今出了这种事,他却只能攥紧了拳头,俊秀的脸庞上隐匿着怒火。
将恨意全部倾注给了家里那个可耻的庶子。他一己私欲,不仅让林家蒙羞,更毁了谢宰辅的清誉。
席间一杯接一杯地喝,直至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为止。
待他回到府中,借着醉意,跌跌撞撞地晃了一路,才好容易找到了林春澹的院子。
第5章
林家三郎名为林琚,自小天资聪颖,是林父最喜欢的儿子。含着金汤勺出生,无忧无虑地长大,及冠之后又成功高中,入朝为官,没受过一天苦。
所以当他看见林春澹偏僻又荒芜的院落时,明显愣了一下。根本没想到,富丽堂皇的林府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院落很小,木门陈旧得像是上个朝代的产物,唯有杂草十分坚|挺,野蛮地从石缝中长出,半掩住破旧的门。
林琚艰难地跨过几乎及膝的野草,大力地拍了拍那门,俊脸被醉意熏得绯红:“林春澹,出来!出来!”
夜深更漏,明月西悬。屋内的少年刚刚入寝,便听见了门外不要命的叫喊。
睡意朦胧间,林春澹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耳朵。眉头不耐地皱起,但还是懒得搭理门外的人。
可他不理,外面的林琚却愈发变本加厉,不仅将门敲得砰砰响,叫他名字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不耐烦。
“有病啊。”
林春澹终于受不了了。他从床上坐起来,仅着一件寝衣,垮着脸气冲冲地出门,猛地拉开院门,张口便骂:“谁啊,大半夜的是不是有病?”
林琚喝醉了站得不稳,身体猛然失去支撑物,重心不稳,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幸而伸手扶住门框,才堪堪站住。
眩晕着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幅此生未曾见过的景色。
他那个卑劣的庶弟,如瀑的黑发垂着,柔顺又光滑。雪白的寝衣略显宽大,空荡荡的,露出寸寸肌肤。更可恶的是,那肌肤上几处红痕,像是红梅落在雪地,格外惹眼。
往上看去,少年的脸庞秀美,眉眼昳丽,那双樱色的唇,饱满又红润。
朝下看去,宽大的裤筒里露出一截脚腕。血管在薄而苍白的皮肤下流动,骨骼清晰,像是雕成的玉器。
林琚不自觉地,喉结上下滚动。
心里愤怒更甚,伸手一把抓住庶弟的手臂,大声质问:“林春澹,你就是这样勾引谢宰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