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吃完后擦擦嘴,又去试林琚给他做的新衣裳。对着屋里那破了半面的铜镜照了许久,才知同为林敬廉的儿子,三郎过的是怎样的好日子。

他只能穿粗麻棉袍,有时被主母克扣了,一年到头都没件新衣裳穿。而林琚随手买来送给他的,便是绫罗绸缎做成的衣裳。

但他天性乐观,也就伤心了几秒,便从悲伤的情绪中抽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臭美起来: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穿着这样好的衣裳也不比谢庭玄林琚他们差嘛,贵气逼人!

谢府接走林春澹的那日,他穿的便是这件衣裳。无旁的原因,只是他唯林琚送的衣服拿得出手。

少年的包袱很小,挑来挑去,也只有两件破衣服能带走。所以他从廊下走到侧门,一路上都笑眯眯的,步伐极其轻快。

在侧门等候的林父脸色很难看,但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目送他上了谢府的马车。

而林琚下朝后一路追赶而来。在转角处,在粉墙尽头,在廊下都望见了那抹嫩青色,可却怎么都没追上。

等他来到侧门时,乘着林春澹的那辆马车已经走远。他只遥遥地看见,少年从窗口探出的脑袋,被春风吹起的发梢,以及——

那双弯如新月的桃花眼。

林琚望着他模糊的侧影,心里忽地变得酸涩极了。他攥紧了官服的袖子,目中似有厌恶,冷不丁问了句:“他是您亲生的吗?”

林父一愣,差点没气撅过去,咬牙切齿道:“三郎,你这么同为父说话?不还都是为了你?”

为了他?

林琚沉默了,他没说话,转身进府,只留下一句:“近日公务繁忙,我要留宿国子监,就不回府了。”

负责接送林春澹的是谢庭玄的侍卫席凌,但直至席凌将他带到安排好的住处,他都没有见到谢庭玄。

安排的院落也十分偏远,从这里到谢庭玄的书房,约莫要走一刻钟的路程。而见到这一切,林春澹心里跟明镜似的。

经历那晚的事,谢庭玄想必厌恶他到了极点。若非为了顾全自己的名声,估计连府门也不会让他进。

而林春澹利用了他,陷害了他,自然暂时不会讨嫌再凑上去。他想,魏泱收到了他的信,一定会回的。等他攒些钱,便买一匹马去边关投奔魏泱哥哥。

但……还有个问题,他还不会骑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说不定到时就学会了。他很喜欢边关,魏泱哥哥以前曾给他讲过一首诗,他记得很清楚,那句诗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他也想看看高墙院落之外的世界。大漠是什么样的呢?大漠里的月亮又是什么样的呢。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在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身边,默默地跟着,默默地幸福。

“林少爷,郎君让我给您带几句话。”席凌和谢庭玄一样冷,传达指令时没有任何的表情。

让人猜不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第6章

林春澹闻言,十分乖巧地点头。垂着眼眸,抿唇攥着袖口的小动作,都无不昭示着他的纯良乖巧。

让人很难将这个少年和下药算计的小人联系起来。

可他偏偏就是这么卑劣……

席凌淡淡道:“林少爷,郎君下了命令,您不可靠近他的卧房,亦不可靠近他的书房。”

他说完,少年的眼圈顿时红了,他哑着声音询问:“宰辅就这么讨厌我吗?”

答案不言而喻,席凌不置可否,继续宣读下一项:“还有,从今日开始,您负责浣洗衣物。多劳多得,会折算成钱财来供您的吃喝。”

话音未落,少年陡然睁大了眼睛,袖口攥得更紧。

上一秒的眼泪和伤心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维持他爱慕谢庭玄的人设。

可这一秒睁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神情却是真心实意的。林春澹在林府中虽然不受宠,但到底是个金尊玉贵的少爷,哪里洗过衣服。

结结巴巴道:“我、我不会的。”

席凌没有回答。只是让身后跟着的婢女进来,将装满脏衣服的木盆放下。他说:“这是您今天要洗的衣物。”

见他要走,林春澹急了。慌乱中,抓住了席凌的袖子。

男人皱眉,他的眼泪便立即掉下来了,蹙着眉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宰辅是不是还在怨我?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我给他道歉,我对不起他。”

能不能别让他洗衣服啊。

席凌用沉默表达了拒绝。他个性冷漠,只做完分内的事便颔首告退。

只留下林春澹一人站在院子里,和身后两大盆脏衣物面面相觑。

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