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宇文娴:“圣人,便是此人躲在房顶大叫。”

神凤帝看向曾仲豫,语气凌厉:“曾尚书,他是何人?”

曾仲豫面上犹豫,支支吾吾半晌才开口:“回禀圣人,此人便是恶鬼赵远徽。”

“恶鬼”二字一出,神凤帝勃然大怒:“玄机,你说此鬼已送去太一道,为何他又跑来了琼林苑?”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朱砂慌忙拉着罗刹跪下,回话连舌头都在打颤:“圣人,昨日捉到恶鬼后,我曾再三叮嘱皇甫侍郎,将恶鬼送去太一道处置。满院的解元,皆可为我作证。”

不等皇甫睦解释,神凤帝一个眼神扫过去,左右中官立马高声喊道:“宣各州解元入殿。”

近二百位解元依次入内。

有人称未听到:“圣人,学生离得远,并未听到玄机道长之言。”

有人为朱砂作证:“圣人,学生可为玄机道长作证。她捉住恶鬼与离开前,都曾嘱咐皇甫侍郎尽快送走恶鬼。”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神凤帝看向下面的几个臣子:“几位爱卿,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决断?”

第一个说话之人,是宰相崔玄同。

他须发全白,慈眉善目,起身道:“圣人,此案交予此二人,他们却未尽送达之责,此乃失责,是为大错,但二人捉鬼亦有功。臣以为,功过相抵,可免其罪。”

话音刚落,几个大臣连连附和。

朱砂心觉在劫难逃,伏在地上求饶:“圣人,我知错。我不该偷懒,将恶鬼交由皇甫侍郎。”

话一说完,她便开始痛哭流涕。

哭声起伏,惹人烦心。

神凤帝扶额对身后的姬璟道:“你的弟子,朕不好管。姬天师,你今日便将她领回去重罚。”

姬璟面无表情:“喏。”

赵远徽的双手被宇文娴反剪于身后,不能动弹。

等听到神凤帝要将他送去太一道处死,他拼了命挣脱,跑到殿中大喊大叫:“圣人,陈观照的策论和回答皆出自我,我才是状元!”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般在殿中迅速炸开。

在角落旁观的陈观照指着赵远徽,厉声呵斥:“恶鬼,死到临头竟还要倒打一耙。圣人,今日的策论,由学生亲笔所写,与学生同院的解元,可为学生作证。”

赵远徽的脸藏在披散的头发中,桀桀开始怪笑。

待笑够了,他问道:“陈观照,我问你,‘中立而不倚,强哉矫’是何意?”[1]

“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就是,”陈观照结结巴巴,忽地没了方才对答如流的样子。见殿中所有人齐齐看向自己,他故作镇静,抬手喝道,“你是恶鬼,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

闻言,坐在上首的神凤帝慢悠悠道:“你不肯回答恶鬼的问题。那朕问你,‘中立而不倚,强哉矫’是何意?”

神凤帝一发话,陈观照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愣是说不出一句整话。

曾仲豫见势不对,赶忙与皇甫睦跪下认错:“圣人,臣失察,差点让此等舞弊的小人成了状元。万幸圣人明察秋毫,一眼识破此人的诡计。”

他认了错,神凤帝却迟迟不准他起身。

赵远徽眼睛泛红,拍着自己的胸脯,哭诉道:“圣人,我三岁开蒙,十五岁便成了沙州解元。我第一次来长安,我梦中的长安城,我却哭了整整一宿。您知道为什么吗?”

一队金吾卫入内,神凤帝看了宇文娴一眼,点头示意赵远徽说下去。

赵远徽满目悲怆:“因为他们告诉我,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但读书不错的书生。只要他们在,我永远无法及第。为了留在心心念念的长安,我答应他们,帮他们族中的子侄代考。”

曾仲豫听得满头大汗,不等赵远徽说完,他竟然不顾神凤帝在场,直接起身打断赵远徽。

宇文娴抽刀抵在曾仲豫身前,冷冷道:“曾尚书,勿动。”

利刃横在脖子上,已渗出一点血珠。曾仲豫低头看了一眼,几欲昏死过去。

无人敢动,赵远徽兀自在说:“可是我不甘啊……那些无能的公子一个个因为我,成了进士做了大官。唯独我,不仅要帮他们代考,还要伺候他们,帮他们做坏事。”

来长安前,他明明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人。

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由衷的夸一句:“赵九郎,不愧是沙州神童。”

对神凤帝说的最后一句话,赵远徽奋力吼出来:“他们胸无点墨,只因有个好出身,便能占乡贡名额进贡院。不用努力读书,便能成为举子、进士,甚至状元。凭什么!凭什么!”

神凤帝平静地听他说完,眼中不见丝毫怒气,笑吟吟问道:“他们是谁?逼迫你代考,帮他们子侄舞弊之人是谁?”

赵远徽伸出手指,指向殿中那个不怒自威的和蔼老者,以及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他们是宰相崔玄同与侍中崔衢。”

被他一指,崔玄同先是青筋暴起,后是手指颤抖,暴怒道:“恶鬼,勿要信口开河!本官与你从未见过,是谁指使你在圣人面前污蔑本官?”

崔衢更是夸张,他的脸涨得通红,上蹿下跳大骂赵远徽为虎作伥:“圣人明鉴!恶鬼之言,皆是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