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2 / 2)

她伸手取下,浅淡痕迹蜿蜒显现。

刻字之人唯恐她看不清,特意在字上撒了一层金粉。

她笑着读出声:“且喜且乐,且以永日。”

“是希望你日日欢喜之意。”进房的罗刹见她拿着木牌,红着脸解释道,“姨母今早差山君姑姑来说,赤方确实去了房州,她让我们明日出发。”

眼睛尚红着,朱砂扬起笑脸:“二郎,你再刻几个字。”

“刻什么字?”

“朱砂罗刹。”

“万一日后我弄丢了木牌,旁人不知我的姓名,如何还给我?”朱砂穿鞋下床,将木牌递给他,“今日无事,我为你做一枚金牌,如何?”

闻言,罗刹捂紧自己的槃囊:“不能用我的金铤。”

“小气鬼!”

午后,朱砂独自出门,带着两块金饼去了金铺。

路过赵记时,见赵老板正在店中忙碌:“白老板呢?”

赵老板:“他运气差,伤到了腿,在家养伤。”

朱砂晃晃手上的金饼:“走了,我还要赶去金铺熔金。”

她这一去,直到夜深仍不见人。

罗刹在朱记门口徘徊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子跑回家。

他提着灯笼跑过去:“朱砂,你怎去了这般久?”

朱砂唉声叹气:“别提了。我让金铺老板刻几个字,可接连三次全刻错了。一来二去,便耽搁了。”

入房后,朱砂摊开握在掌心的那枚金牌。

罗刹接过一看。

只见一面刻着八字:天下第一好的夫君;另一面刻着四字:朱砂罗刹。

朱砂凑到他面前,眸光闪闪:“二郎,上面的字是我亲自刻的,你喜欢吗?”

罗刹极为认真地点点头:“喜欢。”

无论是金牌,还是她,皆是他的珍宝。

太子薨逝的消息,不消一日便传遍了长安上下。

两人早起赶赴房州,沿途耳闻尽是太子与崔家密谋造反,囚禁神凤帝的传言。

据说,太子妃与不到一岁的永康郡主在东宫服毒自尽。

安兴坊比邻而居的两家崔宅。

一家死了一个皇太子,一家多了一个皇太女。

自此一家门庭冷落,一家门庭若市。

马蹄踏碎薄霜,两人一路烟尘,转眼已是房州乌桕山。

朱砂带着罗刹走进乌桕山下的宅子:“如何了?”

山君与鹤珍早到两日,亲自进山搜了两天两夜:“我们派人搜了两日,毫无发现。昨夜,有人往书房中丢下一封信,写明你与二郎亲启。”

朱砂拆开信,缓慢读出声:“封印之地,我只见你与他,否则房州城鸡犬不留。”

山君劝道:“他已穷途末路,此番却约你们单独相见,恐怕有诈。”

“可若我们不去,他会毁了房州城。”朱砂将信撕碎,回身笑道,“再者,他并无傀儡鬼,用不了傀儡术。阿娘能封印他,我亦可以。”

山君与鹤珍对视一眼,双双叹气:“我们送你们去封印之地吧。”

朱砂摆手:“不用,我知道。”

她曾无数次立于乌桕山下,抬头仰望陡峭的山峰。

通往封印赤方的那条路,她比谁都清楚。

“走吧,二郎。”

上山的路,两人用了半个时辰。

踏过太一道斑驳的界碑,古木蔽天的密林深处,一个人影闪过。

朱砂与罗刹疾追过去,尽头却唯有孤坟一座。

坟前残破的木板上,深深刻着两个名字。

姬珩

祁南钦

“他们委实情深,连坠落之地也相隔不远。”坟前两人闻声回头,见赤方立于一旁,似在自语,“虎苌发现他们后,报与我知。”

目光掠过坟茔,他声音平淡:“我原想毁尸泄愤,可转念一想,祁南钦与我相识数千载,终是作罢了……”

他恨祁南钦背叛了鬼族,致他惨败收场,又不忍其被野兽啃噬。

索性让虎苌将两人埋在一块,既绝了他们曝尸荒野的下场,也断了自己最后一点心软。

封印在山中的十一年,他告诫自己:日后不能心软。

可惜,他又输了。

输在心软,输在他视若珍宝,却被凡人弃如敝履的“亲缘”二字之上。

赤方扫过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苦涩地笑了:“李夷是何等自私自利之人,怎会生下赤乌的儿子?又怎会立他为太子?直到宫变那日,我才看清,她不过是利用我,除掉她不争气不听话的儿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