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叶晨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牵起她的手在棋盘边坐下,执黑子落下,吃掉两枚白子,你不觉得这是一石二鸟的一步棋?

她答应帮助太子查案,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暨州一案,粮草不翼而飞,赈灾失利,太子已是此案板上钉钉的输家,就算能够成功破案,也挽回不了丢失的民心。而此案中,无论宣王是不是主谋,他的一定在这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太子受罚,他便是最大的赢家,离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又更进一步,玄昳已经随时可能被他拽下太子宝座。

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人做大,都是叶晨晚不乐意见到的局面。相反,若是能借助此案拉宣王下水,宣王与太子两败俱伤,剩下的皇子皇女就更不成威胁,将来对付玄若清就要轻松许多。

剩下的皇子皇女中,二皇子玄昭是个比太子玄昳还要胆小怕事的平庸之辈,而且生母出身平平,还不似太子可以依靠自己的母家。三皇子玄曜是个只知道骑马游猎的莽夫。四皇子玄映虽然有些脑子,但早年间他的母家犯过大错,母妃也被赐死。六皇子玄明只知吃喝玩乐,七皇子玄昀更是刚开蒙的年纪。放眼望去,几个皇子竟是没有一个成器,堪继承大统。

而剩下的两位公主,寄荷公主还在沉溺儿女情长,想着招洛祁殊为驸马那点琐事,另一位静安公主久居深宫,沉迷礼佛。并且,玄若清目前看来也没有从两个公主中挑选皇嗣的想法。

后继无人,更是会让本就腐朽的玄朝更加摇摇欲坠。

见叶晨晚落子,墨拂歌也只能执子与她对弈,太子与宣王,于此案中都算在明处。黑子气断被提,拾起的黑子被随意丢掷回棋盅,凌天赐只是一枚弃子,崔羡从一开始便只打算利用他,是因为崔羡就是宣王的人,打定主意要从凌天赐开始嫁祸太子。

暨州一案,首先被问责的,便是负责采购运粮的凌天赐。

此人是个软骨头,被压入牢中后经不住审问,很快便招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凌天赐自父亲凌上霄死后,因他不学无术,于太子一党被边缘化,只能在朝中挂名做个闲官,为太子经营白玉楼。经年累月之下,他亦是心中焦急,急于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再受重用。

正巧遇上暨州赈灾一事,又正巧他的酒肉朋友崔羡向他提起,不若向太子殿下提议,今年湖州收成上好,可开放湖州的义仓,再自湖州的米商中低价收购一批粮食运往暨州。凌天赐一听,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又去鼓动了一番太子,让太子稀里糊涂地将此事交给了他。

崔羡是湖州转运使,采购运输粮草一事,自然有诸多操作空间,他收了凌天赐给的好处,二人于此事中狠狠捞了笔油水,赚得盆满钵满。

自古以来赈灾一事,哪次不是层层克扣?凌天赐毫无愧疚之心,但也还知此事若是办不好,自己很难在太子一党中立足。故而还是尽心尽力地采买好了粮草,亲自带队监送粮草运出湖州。

凌天赐自认为与崔羡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崔羡收了自己的贿赂,若是自己出事,他也一样跑不掉,全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崔羡出卖。宣王这边,因为实际的贪墨并未经过崔羡之手,都是凌天赐做好后,再在私下里分赃给他。故而他们打算直接处理掉凌天赐,自然死无对证。

可惜,不知是凌天赐命大,还是凌上霄留给自己儿子的暗卫有用,刺杀并未成功,凌天赐被抓入大牢后,终于想通了始末,将事情交代了个干净,死死攀咬住崔羡,将崔羡供了出来。

崔羡很快也被带走调查。

自此,这两个蠹虫彼此背叛撕咬,双双将对方送入了牢狱。

可惜,凌天赐与崔羡,都不是贪污的大头,此事另有主谋。叶晨晚垂眸看桌面棋局,黑白厮杀,局势尚不分明。

你想去暨州亲自查案?墨拂歌抬眸,蓦然与她对视。

手中棋子漫不经心敲击着棋盘边缘,叶晨晚回以一笑,什么心思都瞒不过阿拂。

墨拂歌当然明白叶晨晚所想,此案待在京中,是查不出个名堂的。运往暨州的粮草,最有可能便是在路途中出了意外。

暨州刺史杨复方,现在也被下狱,关押在暨州本地的监牢后就没了消息。杨复方也是一个上好的背锅人选,现在还没有消息,也正说明这些人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来栽赃他。

她虽然知晓,想要破案,必然要亲自前往暨州,但几番思虑后,说出口的话还是变作了提醒。

暨州地处朔方,你我的势力很难干涉。若是那些地头蛇想对你下手,防不胜防。

我知晓。叶晨晚起身,缓步走到墨拂歌身边,双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可是你不担忧吗,阿拂?

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了几分,暨州赈灾的银粮,不是一笔小数目。像凌天赐崔羡之流的蛀虫,在里面捞点油水并不奇怪,但能丧心病狂到将银粮尽数侵吞的人,不可能只是图财。

叶晨晚的头几近依靠在她肩廓,唇瓣就在耳边,轻声低语,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你不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