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墨拂歌放心不下,我让游南洲来给你看看。
不必了,真的只是皮外伤,无妨的。叶晨晚可不想在深夜又将这位神医请来,面对她满腹的怨气。
叶晨晚执意拒绝,墨拂歌也不再坚持,但目光仍停留在她腰腹的伤口上,洛祁殊伤的你?
对方动作僵滞,丝毫不掩饰神色中的震惊,这你也知晓?
只是猜测,他应当是暨州一案的幕后主使。墨拂歌平淡地说出自己的推测,主犯不可能真是郑成吧,他只是替罪羊罢了。
若是墨拂歌亲自去过暨州查案,以她的观察力得出真相倒也在意料之中。而今她不过是在京城中听闻了些消息,便推测出了幕后真凶。叶晨晚原本只觉得这个女人比常人多生了一窍,现今却觉得她应当是多长了几个脑子,多少有些近乎妖异了。
是,他本打算杀我,但又不想得罪宁王府,遂与他做了个交易。叶晨晚冷哼,若不是挨了洛祁殊那一肘,她的伤本可以好得更快些,替他将这个案子栽赃给郑成,他将收成分我一半。只不过郑成也不无辜就是了,洛祁殊放任他疯狂敛财这么多年,想来就是为了今日吧。
五五分成?墨拂歌扇柄微敲了下颌骨,眼角一点不易察觉的笑,你真是狮子大开口,他竟然还答应了。
很多吗?叶晨晚不以为然,把玩着手中青玉嵌南珠的手镯,他横竖没有任何损失,我替他做这些事也能让他少费许多精力。更重要的是花钱买我们彼此一个清净,宁王府日后不会为难他。
她这么说着,忽地想起什么又道,但有一事一直很蹊跷。虽然知道是洛祁殊贪污走了那批粮食,可这么多米粮,不可能能够毫无痕迹地流入市场。但这批粮食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寻不到踪迹。我怀疑,这些粮食他根本没有变卖,要么是私自囤藏,要么就是又流入了军营之中。
墨拂歌安静地看着她思索的模样,而后开口,依你之前所言,他私铸铁矿,又侵吞粮草,想做什么,是显而易见了。
叶晨晚欷歔,可惜,看来这份清净是持续不了多久了。或许暨州的军营,也早就是他的人马了。
短时间,还是莫要与他翻脸。即使知道洛祁殊已经是西北的一大忧患,也只能在此刻按兵不动。他在西北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杂。
墨拂歌向来寡言,即使发表看法也都是简短的。当叶晨晚也安静下来时,二人之间便陷入了沉寂。
秋日的晚风让叶晨晚感受到些许凉意,整个人也随之冷静下来。她知晓之前谈起洛祁殊一事都只是一种虚张声势掩护,而此刻她想问的东西却是她不敢面对的残酷。
阿拂。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几近要飘散在夜色里。
我要失去我娘了,是么?
墨拂歌抬眼看去,月色下那双眼眸泛着湿润水泽,神色惶惶,似是落下一场秋雨。
她无措地,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注视着自己,月光凉薄,洒在她周身,白露凝霜般落她满怀。
墨拂歌唇瓣翕动,几次欲言又止。
叶晨晚向她询问的问题,心中早有答案,自欺欺人的安慰不过是徒劳无功,可要让她说出真相,墨拂歌舌尖生涩,终究在心中生出几分不忍的悲悯。
她三岁时失去了母亲,对苏玖落的记忆也早已被抹去,母亲一词于她,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在此刻,她却能万分共情叶晨晚的茫然与惶恐。
宁王殿下的卦象,坎艮为蹇,不利东北。风霜雪深已至终局。沉默良久,墨拂歌最终还是选择委婉地告知了真相。
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一滴泪水倏然滑落,滴落在尘土间再无痕迹。
其实叶晨晚在心中早已知晓答案,但在听见墨拂歌所言时,还是心中惶然。
虽然十年为质,不能与母亲相见,但叶晨晚知晓她无时无刻都在她的荫蔽之下,若非母亲仍驻守北境,手握重兵,她早就是俎上鱼肉。有无数人看似尊敬她,实际上也不过是忌惮宁王府的威名。就像是先前与洛祁殊的谈判,也是因为他顾忌宁王府的势力,顾忌于她的母亲。
叶珣看似与她相隔南北,却无时不在她身边。
而现在,她要失去她仅剩的亲人了么?
她茫然无措,终于颓然在墨拂歌身边坐下,如溺水之人求救一般,伸手拥住了墨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