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2 / 2)
你是什么人?她神情警觉,倒也没有惧怕。
受人所托,给你送东西。她简单回答,将食盒递给女孩。
谁托你送来的?女孩警觉地盯着食盒,没有接过。
那人也没告诉我他是谁。这倒也是实话。
对方似乎也非常识时务地不再追问,她接过食盒打开,对里面的东西看起来颇为诧异,而在简单检查了一下食物之后,她便拿起筷子很快吞咽起来。
这些饭菜在送来的时候早已经冷掉,她也毫不在意,风卷残云般清扫餐盘的模样与其周身贵气格格不入。夏荷花远远看着,也知道这个女孩平日在西苑必然是忍饥挨饿,还会受人虐待。而让她来送饭的人也是思虑周全,饭菜是为了不让她挨饿,而那些银两,则是留给她让她打点那些看守的侍卫,让他们不要为难她的。这正是被软禁的人最需要的东西。
此后一段时间,她与这个女孩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每隔两日就送来饭菜,安静地等候她吃完拿回餐盒,两个人彼此都没有提起自己的身份,谁也没有多问,只在同一轮明月下沉默相对。
直到有一日,等她来时,西苑的宫殿内空无一人,她只在平时来送饭的那座断壁残垣的角落,发现了一小包仔细包起的碎银。而那名黑衣人,也没有再来过。
三日后,她睡前发现自己的妆奁内整齐地放了三枚金锭,泛着璀璨亦冰冷的光泽,吓得她手中的簪子差点滚落在地,只敢偷偷把这些金锭藏入床角自己藏钱的角落里。
夏荷花素日里并不关心宫中消息,而这件事后她却四处打听,终于从宫内消息灵通的宫女那儿打探到之前西苑软禁的女孩,原是宁王叶珣的独女,昭平郡主叶晨晚。
堂堂郡主怎么会在西苑被软禁起来?
宫女却讳莫如深地摇头,只说这事或许与前朝有关,似乎是边境出了些意外,宁王叶珣私自出兵,她的独女也被朝廷当做人质软禁起来。其余的,便不是她们这些小宫女能知道的事了。
这件事从此被她藏到心底,未曾与任何人提起。哪怕她后来知晓,曾经的昭平郡主,后来的宁王,便是宁昭之变的始作俑者,而今的摄政王。她们不过是这样一点浅薄的缘分,难道就因为曾经给她送过东西,就能攀上宁王的高枝?夏荷花从来不做这样的白日梦。
况且她也是受人所托,那不知来历的黑衣人结清了报酬,自己与她也算两不相欠。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也许这种事放在祭司面前,她会说命里因果种种,皆是环环相扣。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不想去细究因果,只想在此刻更快一分逃离这座宫阙。
那道锁去她十年光阴的朱红宫门正缓缓打开。她提起裙摆,轻易就迈过门槛。那些欲望与哭嚎,荣光与屈辱,自此都与她再无关联。
越过深深宫墙,冬末初春的时节,阳光正好,还带着些微暖意。
白梨花簌簌如雪落,却飞不过这朱门高巍。
完。
城门外的菜口喧嚣,清晨正是赶集的时间,人来人往,热闹无比。一月前那一场战乱,似乎都融入进江南烟雨之中,了无痕烟。
猪肉,猪肉,今天刚宰的猪嘞肉摊前的屠户吆喝着展示挂着的新鲜猪肉。
这排骨肉多少钱一斤?夏荷花停在摊前,挑了块排骨。
二十文,这可是前排骨肉哩,姑娘。
其实在这宫中待了十年,她对外界的物价早已没有概念。不过二十文听起来怎么都不算贵,甚至比起十年前她入宫都还要便宜些。
好在她现在不缺钱,当即便打算掏出银钱买下这块排骨,这是却忽然听见背后的笑声,一个臂膀宽厚的中年人向着肉铺走来,二十文的排骨,咋突然这么便宜了?前些日子想买块猪肉,拿着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呢。
嗐,前些日子是什么情况你不晓得?老板看着走来的中年人,两人似乎是熟识,很快便攀谈了起来。他一边帮夏荷花把排骨剁开一边道,但凡哪家有点粮食,全被缴走当军粮去了,哪里买得到肉!就说再之前,想来卖点菜,不得好生拿钱孝敬孝敬那些官差老爷的?卖五十文一两都赚不了两个钱。不过现在嘛,这些官老爷要么被撵走要么被砍咯。他朝着城门方向努了努嘴,这不,城门上才挂着个新鲜的。那尸体还往下流油,比我宰的猪还肥。
周老五听见屠户这样说,心中了然,这便是前两日在菜市口被砍了头的安阳侯玄子恪。没想到旁边那个看上去颇为文文弱弱的姑娘却开了口,敢问一句,城门口那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