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土地一听指责他心术不正,差点想抄起鸡毛掸子警告他在人间玩夺舍小心又被道士降服。

宣婴蹲门槛上吃瓜子,很不以为意地回答:“她本来就该死了,是阎王爷要她死的,又不是我害死她的!而且你当我是傻子啊,我很精的,早提前打听过了,这一家子只有两个人,成年男人都没有,哪里来的门路请道士和尚哈哈哈?”

土地公公听说此事的前因后果后,对他的善恶黑白不分感到悲哀,可是宣婴的投胎问题似乎也这么解决了,厉鬼夺舍既不用等地府安排,也不用冒着投成阿猫阿狗或者再做一次男人的风险,所以当被买通的鬼差在后半夜一报信,宣婴马上把新衣服一穿欢欢喜喜地奔向了杨浦。

土地爷在城隍庙继续抬高二郎腿抽烟叹气,到后半夜,老神仙又愁又困,模模糊糊听到庙观进来人,可这是谁啊?宣婴不是夺舍去了吗?应该不可能是他回来了吧?土地爷不由得心里空荡荡的,他不想承认他很不放心,才会一直在等一个厉鬼。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暗处的手点亮了城隍庙的蜡烛台,出现在灯下的脸就是宣婴,他带着满脸奇怪从杨浦连夜赶回来了,左手还提了一网兜苹果和鸡蛋糕,看见土地爷就撒手扔进老头子的怀里。

宣婴满头大汗地说:“烦死了,大老远竟然白去了!喏,还是你把这些贡品全吃了吧,我本来想买点水果送送其他地府熟人的……哎,不是专门给你啊,别误会!”

土地爷疑惑不解,提起开水瓶给他倒茶,大胆地发问道:“你咋了?这是想走地府关系没走成?”

“屁!我和你讲,我到了那户人家,发现事情是这么回事……”

宣婴对着茶碗吹开热气腾腾兀兀的白烟,转述起他跑去蹲守投胎转世名额的经过。土地爷开始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可他一路听下来,他的表情动容了起来,一道道沟壑纵横的面颊挤巴巴的,讲不清楚是同情故事里的母子还是心疼来回折腾的宣婴了。

“所以……你是说,那个本该枉死的女同志今夜没死成?”土地爷有些严肃地问。

宣婴便是铁石心肠,也有点替自己想做的事情害臊:“当然没有!人家孤儿寡母的,孩子还刚好生了病,阎罗王和鬼差倒好,让我去钻这种空子!”

土地爷把宣婴讲的故事又重头开始想了半天。据说,今夜他到的时候,发高烧的小孩子刚刚睡了,他姆妈忙的差不多了就去烧地瓜汤了。一个三十多岁守寡的女同志要进工厂劳动,还得亲自带小孩看病是真的苦,其实她也就是打个盹的功夫,宣婴倒数着数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他看着灶台上的滚滚黑烟,女人还一无所知地睡着,在被生活不易累死和被一把火烧死之间,地府给了一个答案。

宣婴觉得这个安排就不合理,他觉得自己被作弄了,恶狠狠批判起了地府:“真是莫名其妙,脑子都瓦特了!这简直是胡搞,让那个女的被火烧死也太苦了,她是个好娘,她的命不该贱如蝼蚁!再说了,那孩子如果见着他妈妈死在眼前又无能为力,他这辈子都不想原谅自己了!我必须让他们活着!所以我把火扑灭了哈哈哈!我就不听劝!我爱咋样就咋样!去死去死都给我去死!”

“宣婴,你先不要替人家娘俩气,”土地爷忽然觉得自己得打断一下,“你自己不想投胎了嘛?你不替你的来世想想啦?”

土地爷早在街上打听过,听无常们说上海地府的投胎名额早就排到了闵行那边,宣婴如果错过了1959年的这趟车,等未来哪天川沙乡下开发了,他都未必排的上号码啦。

“不投就不投!我怕马姨娘今晚给我托梦,这般活着毫无意义,算了算了,还是要怪阎王爷不给我在生死簿上多加两笔功德!”

一不开心就嗷嗷叫唤的宣婴好像还是回到了解放前。

撕心裂肺到一半,他又酸溜溜瞪着脚下说:“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告诉你!我无所谓!做人有什么好的,投胎哪有我堂堂鬼仙逍遥快活?不投就不投了吧!”

他叉着腰,气得要死,不停抓头发跺脚的样子,倒是把土地爷逗得大笑了很久。

后来要不是土地爷苦劝他,宣婴还得找地官胡搅蛮缠。经此一事,他们在一起产生了更多革命友谊,土地公公待宣婴,开始如待儿孙,他觉得宣婴能在城隍庙做个悠然自得的鬼仙比游魂野鬼好,土地公公乐意烧菜给小厉鬼吃了。虽说人是要继续想办法做的,但他们都应该有新的生活,为他们自己所未经生活的。

宣婴有饭吃,他不用受冻挨饿了,也就这样放弃了他的一次宝贵投胎名额。

可自那以后,他常去杨浦,每次回来,他还非说没去。

……

过了这个中元节。

宣婴的裁缝班夜校毕业了,叽叽喳喳跟闺蜜们手挽手去看了一场芭蕾舞电影《白毛女》,他还欢喜地展示了共和国颁给“张飞霞”女同志的第二个职业资格证书。

土地爷数着他孙子烧来的纸钱,表扬说,他可能是建国后最有党性的女鬼,噢不,是男鬼。对了……

“哦哟,恭喜宣小姐夜校毕业啦,爷叔今天想开荤了,烧一道绍兴黄酒红烧肉切切!再给你买两个糖葫芦,豆沙糕团也要两斤左右,喜欢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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