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因为宣婴早已经欲哭无泪,千言万语汇聚在眼睛里掉落的一滴滴苦泪。

他更不懂,这个人何苦把一切耗在自己身上呢?

他有什么好?

不!是很烂很烂,像人渣!像疯子!所以他活该被骂作害了那么多人的垃圾!

宣婴越想越思绪暴怒,抱着脑袋对沈选摇头道。

“我已经走到这步,你来,我也回不了头,今天全听东岳与帝君……发落吧。”

事已至此,他的话,就是一个意思,如果我有罪,我也把命还你。

可宣婴的心更有一种不现实的期待,他在做一个梦,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顶住这场阴司审判,他也能做得到回报前世的一场情。

除此之外,对审判的结果怎么样,他也早就无所谓了。

就像那晚他们的交心之言,沈选和他要的很简单,这一人,这一生,两个人的一个家,就足矣。

沈选却也跪下来,对他摇摇头:“我不替老天做选择,前世愿,今生缘,你的之后在黄泉路那头,不在我们身后的那些回头路。”

宣婴看向茫茫无际的忘川河:“……还有,以后吗?”

可他的确犯了错,杀了人……啊。

雨水打湿的宿命说着继续像潮水般涌来,让他们浑身湿透,在岸边低头拥抱着,心里不再藏着真话。

但雨慢慢晕染,凉风一吹,也弄得宣婴浑身一抖,面露脆弱无助。

而那边的事还没解决,冥府也的确在等待证词。

一时间,冥纸狂舞,鬼棺合拢,数万白骨拉着他要一起陪葬进万人坑做陪葬品。

沈选不愿看他独自再受苦受难,他干脆一把抱起了宣婴恐怖的白骨鬼魂,两个人共坠苦海,受尽苦痛,一刹那,岩浆覆灭这对痴情人的头顶,可他们紧紧拉在一起的竟硬生生没分开。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里只有皮开肉绽的烧焦气味,天地都在疼的撕心裂肺。

沈选看着宣婴紧紧地抱着自己再也不说话,他抬起脸部烧烂的皮肤和身体白色骨骼黏连的脖颈,苍白无力的面容竟露出一丝不再怅然的柔情微笑。

“背着你,过这忘川河,天上下刀片,我也不怕,宣大将军。”

“冥司在上,任刀山火海倾下,也勿伤我妻阿婴一人。”

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最怕疼。

他的阿婴,绝不能再在他的怀里喊一声疼了。

第68章

沈选和宣婴正在遭受全天下最痛苦的阴间酷刑。

宣婴佝偻着背, 一直在咳嗽,咳得满嘴恶血喷到了沈选的衣服上, 两个人还是背部相贴着下地府伸冤。

十殿阎罗办不了沈家的案子,他们就只能戴木枷,踩白骨在东岳一个个殿问。

地府更下一层的大门徐徐开了,沈选驮着悲伤绝望的宣婴冲着那座冥界的收魂棺木走了过去。

四面的阴兵借道幻象蚕食着他们的魂魄,黏稠鲜红,情况只能用凄惨形容的汗水血水也渗入土壤, 湿润了前方业火罪业墓碑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题字。

东岳的阴官们在一起看这场人鬼的姻缘宿命,也不得不问不该在这种时候还提宣婴脱罪抱屈的他了。

“水官, 你又是来帮宣婴的前世来三官殿解脱赦罪的?”

宣婴的肩膀动了动, 挣扎抬起的一只手想替沈选否认,急切撇清二人干系的表情比沈选的反应也更大,他紧锁眉间凝聚着一团郁浊之气,恨不得告诉每个人,不干沈选的事,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是恶毒冷血的他此生贪念人间冷暖,是他大错特错了。

可沈选非但不放下他,还将宣婴抱在怀中越发紧了,那种把一个白发厉鬼的魂魄向胸前主动胳膊收紧的表情, 是任何人没从他脸上见到过的在乎。

沈选说:“是,也不是,我来,是因为我深恨不公世情, 想要肃清流毒,这也正是我为何总是站在宣婴身后的理由,从前一百多年,去人间走一趟,一是我和他的关系不普通,二也因为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本身就是神仙因果轮回中的种种魑魅魍魉在作祟,我知道沈家先人是受了无妄之灾,可当时阴曹地府把所有的矛头一律瞄准在了一个“罪人”的身上,这场审判妖魔鬼怪的狂欢却也把多少人间日日发生的残忍剥削忽视了……底层人被迫害,真恶棍倒是逍遥法外,说到底地府能轻松地抓了一只没有仰仗的恶鬼也不是因为鬼神世界有多公平,只是因为这个恶鬼是一心只求死的,他根本不反抗,他说自己罪该万死,这是他足够好欺负,于是谁都来欺负他,是,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