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就在这里喝嘛。”她也非常坚持。
“正好可以洗一洗,连同便当盒一起还给你。”
“好吧,那也行。”
她终于松口了,夏澍暗自舒了口气。
如果现在就喝掉,肯定得摘掉口罩,她就会发现脸上的巴掌印。但不喝的话又担心她觉得自己嫌弃。
她本是好心,听说自己感冒,特地来送药。她待自己的朋友一直都这么好,像是画了个圈,把她喜欢的、爱护的人都护在里面。
少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干净的善意。
他脸上带着狰狞的巴掌,手里握着少女的心意。两个都让他感到难堪。前者是出于自尊,后者则出于自卑,这个保温瓶太干净、像从未沾过尘土的月光,他还没有能从泥沼中脱身,浑身裹满脏兮兮的泥浆。
触碰到伤口和幸福,都让他感到疼痛。
“记住啊,感冒了不能吃刺激的,”少女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一些感冒的注意事项,要是持续发烧要及时去医院,可能是肺炎,心口疼也不能小觑可能是心肌炎……
她绞尽脑汁地将从小到大老范对她的叮嘱一一道来,他姑妈姑父不管他,没关系,还有她呀,她是他的朋友,没人和他说过这些,那就让她来说。没人关系他,那就让她来关心。
她是个拥有很多爱的小孩,哪怕分出去一点,还是满的快溢出来。
夏澍静静地听着,傍晚的夕阳把河面倒映出鱼鳞般的碎影,波光潋滟,都不如她眼眸明亮。
她说了什么好像都听进去,又好像没有听进去,一只飞虫绕着她的头顶飞了几圈,最后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她全然不知。
夏澍凑过去,挥挥手,帮她把小虫子赶走。
就在低头的刹那,范莳雨瞥见他口罩边缘滑过一道红痕。
滔滔不绝的话突然止住。她发出一声惊叫:“夏澍!”
夏澍以为她被虫子吓到,连忙说:“虫子已经走了……”
“不是,你的脸上——”
她抬起手,似乎想碰他的口罩。在那一瞬间,少年意识到她知道了,知道了他口罩下的秘密。
他的眼神变得很破碎,像被粘好的碎片重新碎了一地一样,立刻别过脸,不让她看自己了。范莳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这种事情从未出现在她身上过,但就这样冷不丁地出现在她身边了。
家庭暴力。
已经是半大的孩子,被打在了最不该打的地方,像古代罪人刻在脸上的刺青。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犯什么罪了?
他徒劳地用口罩遮掩着,连同自己那稀巴烂的一颗心,似乎这样就能假装伤害不存在。可是伤口会痊愈,伤害不会消失。扇在人脸上的巴掌带着侮辱的意味,这中侮辱会渗透到人的血管里,在皮肉里流淌穿梭。
范莳雨低声道:“你别动,就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刚站起身往河堤上爬,想去附近药店,一扭头却见少年已快步走开。她慌忙追下去,情急之下被草根一绊,整个人像只撒了气的皮球“咕噜噜”地往下滚去。
滚啊滚,滚起来就是天旋地转,眼花缭乱。眼瞅着要滚进河里,她终于被一双手扯住。那双手力道极大,将她拽回来后还有几分后坐力,一下子又后仰栽在地上。
“扑通”一声,俩人摔到了一起,激起草屑纷纷扬扬。
少女晕乎乎地趴在他胸口,像只摊开四肢的小青蛙。夏澍似乎也摔懵了,一时间也没动弹。
傍晚的风吹来一阵盛夏的味道,好似熟了的干草垛,或者蒸熟的米。但更浓郁的是少年衣领上散发出来的干净好闻的白茶香。香气蛮横地钻进她的鼻尖,让她不得不浸泡在他的味道里。
半晌,少年才轻轻动了动胳膊,喉结蹭过她发顶:“小雨,摔着没?”
胃里的呕吐感少了些许,范莳雨终于能开口,说了句:“没事”,然后慢吞吞地从少年身上起来。
其实她四肢还有点痛,但好在身下的是草地,没摔太狠。要是水泥地,说不定得出血了。
她在一旁坐下,扭头静静地看着他。他身上的白衬衫被自己压皱了,一边从地上坐起来,一边拍打着上面泥土,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范莳雨伸手,帮他摘掉袖口上的草屑,轻声问:“夏澍,你痛不痛?”
少年摇摇头:“不痛,草地比较软。”袖子却突然一紧,扭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低着头,扯着他的袖口,不撒手。
他试着抽回胳膊,她就拽得紧了些,指尖用力得发白。
少年放软了声音:“已经没事了,真的。”
小姑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发型已经乱七八糟,还夹杂着几根碎草。他晃了晃被她攥紧的袖口:“你头发里有草,要不要我帮你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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