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流言(1 / 2)

('早上九点,白稿的落地窗刚洒进第一道光。办公室还带着清洁剂的微甜味,打印机在角落规律地吐纸。

沈知画拎着一个小布袋进来,把袋口绑带打开,一块块桂花糕整齐码在白瓷盘上,放进茶水间的冰柜上层。她用便条纸写了几个字,贴在玻璃门上:【下午两点前吃完,别拖到晚上。】

林筱端着马克杯冒出来,嗅了嗅:「哇,桂花味好正。」她把杯子往咖啡机上一扣,侧身朝沈知画挤眉弄眼,「知画姐,你最近——」

「最近怎麽?」沈知画把刀擦乾,收进cH0U屉,动作很快。

「脸sE看起来……睡得好。」林筱拉长尾音,笑得很坏,「还有,供应商群里昨天有人说,你被叫了——那个——」

「顾太太?」沈知画替她把最後三个字说完,语气平。

林筱「噗」地笑出声,赶紧捂住嘴:「我没说!我只是——」

「假的也懒得澄清,真的也不必解释。」沈知画把便条按紧,转身要走,「两点半开例会,稿先收一下。」

「遵命。」林筱冲她立正敬礼,又立刻追问,「那桂花糕是——」

「小洋房做的。」她只给了四个字,便回到自己的座位。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点不到,样品间传来一阵低低的叹气。

新来的设计师小李抱着一叠布卡跑过来,脸sE有点白:「知画姐,昨天韩厂先寄的那批‘松针绿’小样,到货了……但其中两块颜sE不太一样,r0U眼看都看得出来。」

「拿来。」沈知画把文件夹打开,示意她放在桌上。

她把两块布卡平行并排,朝窗边挪了一寸,让自然光直接打上去。颜sE差别立刻清楚:一块偏冷一点,一块暖一点,像同一棵树上午和傍晚的影子。

「测光了吗?」她问。

「测了,ΔE2.4到3.1之间……」小李吞了吞口水,「我知道这不是很大,但我们的客户挑颜sE挑得很凶。」

「你先别怕。」沈知画把两块布翻到背面,检查标记,「先确认光源,刚刚窗边是自然光,现在换标准灯箱。」

她起身去样品间,打开灯箱,把两块布卡放进去,按下切换键,灯sE从D65换到TL84,再转到h光。颜sE差在不同灯下的变化像被放大镜扫过一样,一个点一个点地跳。

林筱跟在门口,探头探脑:「会不会是上游的染缸没洗乾净?」

「不急着下判断。」沈知画把两块布收回来,「这批只先来两块,我们先照流程做三件事:一,把实测数据寄回韩厂,要他们同步上游cH0U两块。二,把我们这边的灯箱数据、自然光观察和拍照角度整理好,免得吵成各说各话。三,不要让客户看到这两块,先稳住。」

「收到。」小李点头如捣蒜,松了口气,「我去整档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回到座位,顺手把窗帘往右拉了一点,让光线不要直打在自己脸上。手机震了一下,是顾庭深发来的一条讯息:【早。】

她回:【早。】想了想,又补:【松针绿两块小样有轻微sE差,我先按流程处理。】

那端的回覆很快:【你先走流程。我问问看上游最近的浴b有没有变。】

她看着那一句「你先走流程」,莫名舒服:不是替她做,是真正的「让她在前面」。她回了一个小g,就把手机扣到垫子下面。

——

两点二十五,例会准时开始。

投影拉下,白墙亮起来。沈知画站在最前面,简单交代:「本周三个方案进度更新,重点放第三案,因为牵涉下季的量。流程照旧:先说现况,再说风险,最後说资源和时间表。」

她不喜欢冗长,她的PPT也一向短。每一页只有三条线,字不多,却每个字都能落地。

当她讲到第三案的交期时,後排两个年轻设计师在手稿下偷偷传纸条。纸上写:【听说韩厂这次会加急,真的?】另一个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为什麽人家突然这麽配合?】

沈知画抬眼扫过去,那两张纸条像被风吹到地上的桂花一样,迅速没了声音。她没有点名,只把语速放慢了一点:「今年原料不稳,大家心里要有数。不求快,求稳。快是可以,但要知道快的代价,写清楚再选。」

她把视线收回来,换下一页。「第三案风险两个:一是颜sE稳定,二是交期四十天要不要选。我的建议是:用数字选,不用想像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投影幕上出现简洁的表格:过去三季的返工率、下单至交付天数分布、两种交期下cH0U检b例建议。她用笔点了一下最後一栏:「我们先按四十五天走,把第一批的稳定期过了,再谈四十天。这样长远看更省时间。」

底下有人点头,也有人还想问。她没有拖,用一句话收尾:「总之,东西要能用,帐要算得清。」

散会时,几个年轻人围过来。

小高问:「知画姐,如果客户那边坚持四十天呢?」

「让他看数字。」她回答,「我们可以快,但要在他承认风险之後快。不然返工那天,他还是会回头找我们。」

另一个nV孩竖起大拇指,半开玩笑:「有靠山的人说话就是y气。」

沈知画笑了笑:「靠山是流程,不是谁。」

她推门回到办公位,桌上多了一杯N茶。x1管还没拆封,杯壁冒着汗水。杯套上用圆珠笔写了两个字:【半糖】。

她站了两秒,拆开x1管,最後还是把杯子推回林筱那边:「你喝。下午风大,喝N茶肚子容易闹情绪。」

林筱接过,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有人提醒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知画没接,只把自己的热茶盖掀起一半,蒸汽轻轻往上冒。

——

三点半,韩厂回信。

【我们上游今天cH0U了两块,sE差在D65下ΔE2.6,TL84下ΔE3.0。推测原因:连日cHa0Sh,乾燥时间拉长,第一缸与第二缸有轻微差。已调整风道,下批会更稳。】

附件还贴了三张照片和一份简单的调整纪录。

沈知画把资料转进专案夹,同步回覆:【收到。辛苦。请把调整纪录加上具T数据,并在合同附表补上一条:遇连日cHa0Sh,交期可能顺延2天。】

末尾她又加了一句:【我们第一批仍按45天。稳下来,再谈40。】

邮件送出,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桌边的桂花糕空盘只剩两块,她顺手把便条纸改了一行字:【吃完洗盘,谢谢。】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顾庭深:【上游换了乾燥风道。你那边要不要让品检这周cH0U得再密一点?】

她:【会。第一批cH0U两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好。还有,你午休喝了什麽?】

她看着这句话失笑:【茶。】

那边隔了两秒:【很好。】

她无语地回了一个省略号,把手机扣回去。

——

傍晚五点四十,外头的天sE慢慢沉。白稿楼下的小摊开始生火,油烟香在风里散开,混着雨後cHa0味。

沈知画把文件装进y壳夹,正准备出门,行政同事阿芝抱着一大叠快递喊她:「知画,你的签收!」

她签了名,转身往外走。

玻璃门拉开的一瞬,街角一辆深sE轿车缓缓靠近,副驾的车窗落下一半。座位里的人没有下车,只抬眼看她。

她愣了一下,走过去拉开副驾。车里还留着白天的暖气味和一点点木质香,她把文件夹从腿上移到後座,扣上安全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麽来了?」她侧头问。

「顺路。」他答得一贯简短。说完,身子微微倾过来,把她肩上的安全带拉直,扣紧。动作很轻,像他在偏楼为她调窗时那样——不b近,却把细节做到了。

红灯前,他问:「饿吗?」

「还好。」她看着窗外一盏盏亮起的路灯,忽然觉得今天特别像是把一整天的线慢慢收回来,「楼下摊子的味道挺香。」

「不适合你。」他很快否决,「油太重。」

她笑:「那你提议?」

「粥或清汤面。」他想了想,「小洋房的汤还有。」

她偏头看他一眼:「你记得真清楚。」

「我记得你说‘慢才稳’。」他握住方向盘,语气稀松,「吃东西也一样。」

车子驶过一段Y影,前挡映出两人并排的影子。她忽然想到白天的流言、纸条、半糖N茶,还有那句「有靠山的人说话就是y气」。她低低笑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笑什麽?」他问。

「没什麽。」她把视线落回前方,「只是觉得——靠山是流程,不是人;但人,会让流程走起来更稳。」

他没有说话,只在下一个路口打了方向灯:「先去小洋房拿汤,再回偏楼。」

——

途中,他把车窗开了一条缝。晚风不冷,带着cHa0後的Sh,吹过来时把车里那点木质香冲得更淡。

她把窗调回「一格半」,笑:「刚好。」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一瞬间的亮:「你很会调‘刚好’。」

「互相。」她说。

——

小洋房里的灯已经亮了。沈父在院子里用小锄头松土,听见车声抬头:「来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爸。」她推门进院,「我们拿一盅汤就走。」

「自己舀。」沈父把锄头cHa在一旁,走进厨房,指了指灶边的砂锅,「刚炖好。」

顾庭深把瓷罐拿过来,先用布把罐身包住,再让她扶着。他舀得不快,每一勺都把边沿擦乾。沈父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没有多说,只在他转身时淡淡地来了一句:「前院那个老电线,我明天拆一段,你帮我看一下接法。」

「好。」顾庭深答得乾脆。

「路上慢点。」沈父又补了一句,「偏楼晚上风大,窗记得扣一格。」

「知道。」她笑。

——

回到偏楼已是七点多。她把汤罐放上灶,小火温着,去把两只小瓷碗摆好。

他去yAn台把今天送来的快递收进来,随手用壁灯照了一下标签,按类别放在边柜。光落在他手背上,沈知画看着那个动作,心里很自然地升起一个词:靠得住。

「今天怎麽样?」他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行。」她把汤舀出来,递给他一碗,「韩厂那边自己也抓到问题了,风道调了,下批应该稳。」

「你做得很好。」他接过碗,喝了一口,「先把第一批的稳定期过掉,再谈加速。」

「嗯。」她也喝了一口,笑了一下,「你今天来接我,真的是顺路?」

他看着她,没回答,只把她刚夹好的文件叠更齐一点,指腹从夹子边缘滑过去,像把一个看不见的褶抹平。

「好吧。」她放过他,「你不说,我也不追。」

吃完,她把碗端去水槽,他站在她旁边冲洗。水声细细地落在瓷面,像把白天的杂音一起冲淡。

她忽然说:「今天有人说我有靠山。」

他笑了笑:「那你怎麽回?」

「我说靠山是流程。」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也在。」

他没有抬眼,只道:「我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字很轻,却像落在桂花枝梢的露,轻而准,会留下痕迹。

——

夜深一些,风从院子里穿过来。她把窗扣回一格半,照例检查一下那段小金属条。壁灯不明不暗,刚好照到走廊尽头。

顾庭深站在门边,拿起今晚送到的其中一个小纸盒,交给她:「这是你上次说要的夹子。」

她接过,拆开,夹力恰好。「刚刚好。」她抬眼看他。

他也看她,目光像昨天那盏在偏楼门口挂着的小灯,「你说‘刚好’,我就放心。」

他要走之前,照旧在她额前轻轻点了一下。她没躲,甚至往前半寸,让那一下更稳。

「明天?」他问。

「白稿。」她说,「下午可能去拿修正後的小样。」

「我晚点来。」他顿了一下,「不提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笑出声:「好。」

他後退半步,她送他到门口。门阖上前,她忽然把手伸出去,扣住他指尖——一样的轻,一样的短。

他这次没有只跟着她,而是把手掌完全展开,让她的掌心落进去——掌心对掌心,没有花俏,只有稳。

门阖上的声音很轻。

她回身,关掉客厅主灯,只留走廊壁灯。屋里的光线像一条被妥善维持的路,没有耀眼,却足够看清。她把夹子收进cH0U屉,给林筱发了一条讯息:【明早九点,先看韩厂回改的小样。】

发出去又删掉,改成:【明早九点,看小样。】

她想了想,又补:【慢,不等於拖。稳,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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