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 温度在一夜之间骤降,暖意从出风口处源源不断涌出,池皖脱了外套,在尽心履行模特的义务——不动。 画笔的唰唰声被季清临的说话声掩盖,他一直都在跟池皖聊天,好像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画作上。 “你会来参加校庆吗?” “来,陈院让我上台致辞。” “这就是优秀毕业生的待遇吗?”季清临打趣一句,又说,“那我得抓紧点。” 池皖没懂意思:“什么?” “抓紧画完啊。”季清临说,“到时候把这幅画放进展厅,来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你。” “太高调了吧。” “哪有,以后就能在大荧幕上看见你的名字了,这次不是正好提前习惯习惯?”季清临偏头冲他笑,连眼睛都在发光。 池皖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想做点小动作又碍于模特素养,于是只微微垂眸躲过对视:“这不一样吧。” “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季清临隔着空气在池皖身上比划几下,“你动了,重新坐好。” 池皖琢磨半天也没发现自己哪儿动了,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挪了挪位置,尽管他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下周就正式开机了吗?” “对,到时候就会很忙了,本来打算请你和季总一起吃个饭。”池皖说,“算是弥补上次没一起喝茶的遗憾。” 季清临眼神落在画布上,看起来又在集中精力处理某一处的细节,半晌才又接上池皖的话:“不急,总有机会的,我哥现在应该很头疼。” “怎么了?” 季清临却只是耸耸肩:“一些破事。” 成年以后总要面对太多麻烦,这种麻烦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减少,相反,季雨泽认为,当一个人能力越强,他面对的麻烦就越多,一个接一个,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闯关游戏。 于是就需要额外的奖励。 有时是游戏,有时是甜点。 对季雨泽来说,这些东西比起烟酒更能带来愉悦,以至于他在不知不觉中上瘾。 一开始是甜食只是缓解情绪的小偏方,到现在变成了预防焦虑、烦躁、悲伤等情绪的必备药。 从公司到远在郊区的庄园别墅,这段路程一共需要五十六分钟,一段漫长的时光,正常人会用来补觉、听歌、放空,工作狂会用来处理文件资料,而季雨泽用来吃糖。 五十六分钟,正好够他品尝完一盒黑松露巧克力。 一颗下去,首先接触到的是可可粉淡淡的苦涩,下一秒醇厚浓郁的巧克力甜散发,包裹着黑松露的木香,甜而不腻,丝滑上头。 “季总,到了。”迈巴赫62s稳稳停在路边,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您不能再吃了。” 季雨泽:“……” 天将未暗,阴云却已厚厚一层压下来,稍早前还出现的阳光现在已不知所踪,整片天空都显得雾蒙蒙的,季雨泽慢吞吞把最后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微不可闻地做了两次深呼吸,终于开门,下车。 主人大多不会在工作日的白天过来,因此这个点庄园里只有佣人在忙碌。从小路经过花园,正巧碰见管家在修剪枝叶,他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拿稳剪刀:“大少爷,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语气不太自然,季雨泽睨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问:“季侑安人呢?” “呃,小少爷他……” “又惹祸了?” “倒也没有,只是小少爷最近喜欢上了赛马……” 管家的话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话里话外都是“你自己去看吧我也不说了”的意思。 后花园隐约传来萧萧马声,季雨泽痛苦地闭了闭眼。 这种两眼一黑的眩晕感从前几天去美国接人开始就一直存在,季雨泽到现在都还能回想起自己看见季侑安时的崩溃心情。 当初也是他把人送出国的,那个时候季侑安还是个学生气息浓厚的孩子,虽然调皮捣蛋、不尊重老师、成绩倒数、爱打架爱惹事……但好歹看起来人模人样。可两年之后再见到他,怎么一切都变了样? 炸眼的金色头发、盖过眼睛的刘海,长到锁骨的头发,意味不明的饰品搭配和大胆醒目的撞色穿搭,背后还随时背一把电吉他…… 嗯,两年的流放生活不仅让小少爷保持着爱惹是生非的性格,还重塑了他的爱好和性取向。 “和男友飙车撞上护栏……” “车是偷来的……可能是为了寻求刺激……” “幸好深夜街上没人,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而且我们也经常接到他邻居的投诉……总是在凌晨使用音响,严重影响别人睡眠……” “我们曾经出警找到他,他说练习电吉他是一种疗愈的方式,他喜欢重金属……这也是治疗师的主意……” “房东也对此颇有意见,抱歉季先生,我们认为你除了给邻居赔偿以外,还需要即刻把你弟弟带走……” 警 ', ' ')(' 察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萦绕耳畔。 那是个中年黑人女性,说话的韵律很强,像在rap,又带一点旋律起伏。季雨泽挨个给人道歉,在见到弟弟男朋友的瞬间差点彻底晕过去。 是个白人,留着比季侑安还长的头发,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可惜那眼睛始终无神,正缩在房间里吞云吐雾。这不是普通的抽烟,季雨泽一进房间就被熏得难受。 啪! 时隔多年,季雨泽又开始揍弟弟了。 不过弟弟长大不少,不再是只知道哭的小孩,但也不敢还手,只是砸了一盏台灯。 “别告诉我你在搞这个。”季雨泽冷冷地说。 “我他妈跟你说几次了,我没有!草!松手季雨泽,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季雨泽懒得跟他废话,扯着他头发就往医院走。一直到确定季侑安没染上这样那样奇怪的东西,他才放心把人带回来。 马蹄铁敲在地面的哒哒声逐渐慢下来,季侑安坐在马背上朝季雨泽吊儿郎当吹口哨:“哟,大哥回来了,正好,给你秀一圈。” 季雨泽站在围栏外,淡淡看着他驯服这匹健硕的马。 成年黑马,体态轻盈,颈长胸深,四肢细而不弱,跑起来敏捷飒爽。这是一匹英国纯血马。 “如何?”季侑安拉紧缰绳,马儿缓缓停在季雨泽面前,“我花大价钱拍卖来的。” 他扬着下巴炫耀,长发扎成一个小马尾,风吹过他刘海,倒是终于把那张脸全部露了出来。 季雨泽对这些不感兴趣,根本不给他显摆的机会,只说:“我让你剪的头发呢?” “我剪了啊。”季侑安甩了甩脑袋,“剪短了刘海,看不出来吗?” “还有不到一周就是老爸的大寿,你打算这样出席宴会?” “这还有我的份呢?”季侑安浮夸地表演惊讶,“我以为我只是个被你们丢在国外的弃婴呢,原来我也有荣幸参加季家宴会啊?” 季雨泽眉头微蹙,连一句废话都没说,这时他身后突然冲出几个高大的男人,不由分说就把人按了下来。像对待犯人似的。 “卧槽,季雨泽!” “你应该庆幸老爸还算护着你。”季雨泽双手插兜,半边身子隐在暗处,一如他始终不曾外露的情绪,“否则按照我的规矩,你根本没资格在这里撒野。” 【作者有话说】 季家枝繁叶茂家大业大,结果仨儿子都。。。。 “我以为你搞那么大阵仗是要灭口呢。”三楼画室,季清临专心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时不时敲敲键盘,“搞了半天是帮他剪头发。” 隔壁房间隐约传来某男子的抗议,过不了一会儿就变成哀求,然后又变成气急败坏的咒骂,季雨泽翘着腿坐在沙发里,置若罔闻,正欲拆开第二盒巧克力:“我倒是挺想灭口的。他要是顶着那头发出现在生日宴上,能再给别人提供一年的笑话。”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季清临打字的手一顿,抬头干涉:“哥,你不能再吃了。” 季雨泽拧着眉毛:“你怎么也说这话?” “关心你才说。”季清临隔空点了点他,“你最近压力是不是越来越大了?要不忙完这段时间休息休息?” “你先关心自己吧。”季雨泽说,“我看你的黑眼圈也没好到哪里去。校庆的展还没忙完?” “快了。”季清临捏着脖颈缓慢转了转脑袋,“昨天和池皖聊了会儿,有了点新想法。” 季雨泽面上并不显露情绪,只默默往嘴里塞了颗巧克力:“噢。” “他还说打算请我们吃饭。” “我也去?” “是啊,说是上次没能一起喝茶,下次补上。” “什么时候?” “不知道。”季清临看了他一眼,“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嗯。” …… 话题中断带来的沉默让季雨泽有些烦闷,好在季侑安杀猪般的喊叫还在持续,给这不算正常的气氛增添了一丝相对正常的崩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