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 “哥哥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 “……你们都是坏人!” 撒泼打滚都不管用,池冉索性一个人又往前跑,眼见要跑错路口,池皖无奈地和黄兰对视一眼:“我去把她带回来。” 街边路口,池冉站在炒冰摊前,专心致志看着老板像炒菜一样炒糖水。 “妹妹,吃炒冰不?”老板在忙碌中分了个眼神给她。 池冉皱着小脸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知道炒冰要拿钱买,她没有钱,家长也不在,只能朝周围小朋友投去羡慕的目光。 “想要哪个味道?”突然,耳边响起哥哥的声音。 再转头一看,池皖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小叠纸币,大多是一块钱,偶尔混了两张五元人民币。 这是他存下来的零花钱。 “好耶!”池冉兴冲冲接过芒果炒冰,把勺子递给池皖,“哥哥,你吃吗?” “不吃,只有你们小孩子才喜欢吃这个。” 池皖很酷地拒绝了。 那碗炒冰没加任何小料,最便宜的基础款,却花了池皖好几个月的积蓄。 爸爸回家的次数越少,妈妈给他零花钱的频率就越慢,到现在,他已经彻底没了零花钱来源。 不过妹妹似乎完全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哥哥给她买了炒冰,很好吃,虽然哥哥不喜欢跟她出去玩,总是窝在家里看书,对她喜欢的那些东西嗤之以鼻,但她还是很喜欢哥哥。 因为哥哥给她买炒冰。 哥哥也给她买任何她想要的东西。 “谢谢哥哥!”她学着以前妈妈抱爸爸的样子,伸出小手,绕过池皖的咯吱窝,手臂横在他后背,还轻轻拍了拍,“以后我会给你买炒冰的!” 天气很热,妹妹身上汗涔涔的,热量源源不断传递到他身上,有点难受,但是很快,那道不适就消失了。 温度骤降,他变得很冷,牙齿不停打颤,他下意识想要将眼前人抱得更紧些,却被一声尖叫吓得不敢动弹。 “池仲生,你这个神经病!” 妈妈撕心裂肺的喊叫炸得他耳朵生疼,有玻璃碎片在身边裂开,黄兰死命护着他,挡住他视线。 “贱货,老子知道卡里还有钱,你藏哪儿了?草!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你恨不得我现在去死是吧!” 黑暗中,他听见爸爸的声音,是和妈妈相同的绝望。 “去死去死!没有钱!我们没有钱了!我们一家人都给你陪葬!都别活了!都去死!去死!” 他听见妈妈这样喊。 冷。 好冷。 他抖得更厉害,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 他想抱抱妈妈,想要安慰妈妈,手臂却仿佛被千斤重的铁链缠绕,不仅抬不起来,反而一个劲把他往下拽。 会被拽到哪里? 会被淹没吗? 会死吗? 他不停地想,像陷入一场梦魇。 突然,周围的重量消失了,消失得彻底,就连灵魂也跟着被抽走。 有谁朝他后背猛推一把:“快跑!” 来不及分辨那年轻女声究竟属于谁,池皖拔腿就跑,跑得腿软,跑得窒息,但就是怎样也跑不快。 他深陷泥潭,无法前进。 但他从未放弃奔跑。 周围一切都在崩塌,脚下变得松软,他仿佛踩在弹跳球上,每一步都有坠落的风险。 终于,有人接住了他。 他兴奋地望去,看见了爸爸。 “爸爸……”他朝池仲生伸出手。 父亲稳稳接住他,抱住他,把他送到了—— 大晨身边。 “这是爸爸的朋友,你先跟他们玩一会儿,爸爸很快就回来。” 跑。 继续跑。 前方道路崎岖又蜿蜒,还是一样的崩塌,还是一样的弹跳球,不过他似乎找到了些技巧,他死过很多次,却又死而复生。 ——“你不是要往上爬吗?爬给我看。” 是季雨泽在说话。池皖清楚地记得那张脸,可眼前一片模糊,怎样也看不清。 但是没关系,是季雨泽,他知道季雨泽在就够了,他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季雨泽,在指尖触碰到男人肩膀的瞬间,一股透骨的窒息感汹涌而来。 “咳……” 急促的气音从他喉间泄出,他快不能呼吸了! “他妈的,烂屁/眼的东西,骗老子!还钱!!” 谁…… 谁在说话…… 不是爸爸,也不是大晨。 不认识…… 思绪很快又变得模糊,他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 不过只有窒息感,却一点都不痛。是不是死亡也没那么痛苦? 他突然变得消极,无力反抗,也不想再反抗。 要死了。 嗡嗡—— ', ' ')(' 嗡嗡—— 如同过山车攀升到最高点又急速向下俯冲,失重的感觉随之而来,又好像安全带被谁解开,在下坠的瞬间,池皖猛地弹向天际—— 黑暗。 仿佛无止尽的黑。 池皖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像被抽骨般疲软,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终于在手机振动的嗡鸣中醒来。 凌晨四点,收到五条手机尾号6629的短信。 【睡了吗?】 【我睡不着。】 【明天几点出门?】 【出门记得给我说一声。】 【到了也说一声。】 池皖半眯着眼睛,靠意志力调动上半身,勉强坐起来靠在床头,手指还软得没力气,但打字倒是够用了。 【为什么睡不着?】 消息刚发出去,下一秒季雨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还没睡?” 池皖清了清嗓子:“醒了。” “醒这么早,做噩梦了?” “没有,就是醒了。你为什么睡不着?” “担心你。” “担心我?” “下午你和季清临谈过之后,表情就一直不好。” “说到这个,你为什么要删掉他发给我的消息?” “什么消息?” “别装傻。” “好吧。”季雨泽顿了顿,“你还记不记得有次我给你洗头,你非要玩手机,说喜欢的组合发新歌了,你要听。” 池皖沉默了。 伤口还没长好的时候,日常清理都是季雨泽代的劳,那天池皖和往常一样在浴室坐等季雨泽的服务,突然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非得写下来才行。奈何当时季雨泽严格控制他的用脑用眼时间,于是他只能找这么个借口。 “所以呢?”池皖问。 “你的借口很烂,而且很粗心。”季雨泽说,“你在备忘录写完东西没锁屏,我帮你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 “……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有啊,季清临就是在这个时候给你发的消息。” “那你为什么要删?” “你为什么突然叫他阿临?” “……?” “你以前都叫他季教授,为什么下午突然改口了?” “呃。” “?” 池皖音量小了许多:“叫季教授很有距离感,我们都……了,总不能对你弟弟那么生分吧,跟着你改口,不行吗?” 这次轮到季雨泽沉默了,半晌,他意味深长地问:“都什么?没听见。” “季雨泽,别太过分。”池皖咬牙切齿。 “好吧好吧。”季雨泽很识趣地不再继续,又问,“我弟都有新称呼,那我呢?” “你什么你。” “新身份要有新称呼,你不会打算一直对我直呼其名吧?” “那你想听我叫你什么?” “我想想。” 脑海里霎时冒出许多亲昵称呼,其中最想听的莫过于那两个字,但季雨泽是一位相当尊重且了解爱人的成功男士,他深知池皖脾气,知道循序渐进的重要性,于是道:“三个字的。” “好的。”池皖顿了两秒,仿佛在给季雨泽心理准备的时间,“资本家。” “……” 两人黏黏糊糊打了半个多小时电话,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直到最后池皖也没能问出季雨泽删掉季清临消息的原因。 不过他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既然季雨泽能这样做,就说明这里头应该是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他不是什么降智恐怖片的男主,也没有反叛心理,他坚信季雨泽是为他好的,有些东西可能不知道会更幸福。 但他现在需要钱。 【妈,放心吧,这个月我能负担,你把钱存好。】 兴许是对儿子有强烈的愧疚心理,每到临近还款的日子,黄兰都会给池皖转一笔钱,金额不多,几千来块——这些钱是她和池冉一起省出来的。 幽暗的夜幕中,手机亮光反射在池皖脸上,他熟练地安抚着母亲,想了想,又继续编辑第二条消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