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2 / 2)

病房并不静,隔壁几张床都在哀嚎喘气

', '')('<!--<center>AD4</center>-->,莫日根却硬生生摆出了与世隔绝的架势。他用遍布伤疤的手指抚过最后几行字,眼底似有触动的苗头剧烈挣扎,却终究无法打破僵死干涸的表壳。

“回家?”青年打着点滴的手缓缓揪紧被单,空瘪的下半截苍白无力,无比刺眼。“我还能回家吗?”

这不是个疑问句。

入伍前两年,莫日根在预备役接受训练。新兵们都热血沸腾,再苦再累也不曾抱怨,每天顶着大太阳操练,只盼调进正式部队上阵杀敌。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彼此既为竞争亦为扶持,共同拉扯过自认为艰难的时光。

直到命令下达,将xx级预备役投入北部战线。

当莫日根抱着残缺的枪托滚进战壕,听后方传来撤退命令时,同寝熟悉的面孔已经没了大半。死要见尸是最大的妄想——炮火与驱动军械倾轧中,能夺回一片染血的布料已称得上万幸。

幻想种压倒性的力量打消所有侥幸,比现实更残酷的死亡浇醒了他们。从前那些飞黄腾达、丰功伟绩的幻想在敌人一次次扎破鼓膜的刺耳嗥叫中灰飞烟灭,这些异形生物深深刻进梦魇,连残垣断壁都像极了支离破碎的骨翼与獠牙。

莫日根吓破了胆。他活着回来,却就此失去了勇气。

往后四年,他们还被投入过大大小小场战役前线,在笨重粗糙的炮台与掩体中挪动。事实上,只有极少部分士兵被允许使用附着式驱动铠退敌——那些部队直属一区军部,是全人类最优秀、杰出的战士。普通军士能依仗的只有重型炮弹,有时甚至抄起旧式步枪直接上阵诱敌。

在III-α型幻想种的毒气中,莫日根看着没来得及扣上防毒面具的同伴挣扎死去,墨绿的毒雾蔓延战场,后方传来惊慌失措的怒吼。他与青紫爆裂的尸体躺在一处,泥潭的水咕咚咕咚漫上来,将要纠缠他沉沉下坠。

捱过四年,莫日根愈发沉默。他已渐渐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退无可退,前路又惟余绝望。跃出战壕的每一步都有千斤重,他恨不得舍了这条命,好过不上不下悬在深渊入口。

或许是上天听见了祈祷,他在一起再寻常不过的袭击中丢了双腿,“光荣退役”。

这些年,乌恩齐给他写过无数封信,被慰问的人却始终未回。莫日根屡屡提起笔,话到嘴边却凝滞不前,仿佛不愿将那些懦弱、无力与自卑透露给儿时友人。他始终记着自己背井离乡时的誓言,如今不攻自破,甚是无颜面对。

躺在野战医院这段时日,莫日根以为自己就该如此死去。

“回不回去不由你。”说着,五条拉开行李箱,把麻油布包裹往病床上搁,也不管会不会碰到伤口。

青年木然放下信,转而解开布条,露出修长古朴的弓与箭。

弓身由合金打造,曲面流淌一线冷光,首尾均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精美图腾。弓弦近乎透明,细细勾在其间,仿若飞瀑漱回、水滴石穿前悬而未决的半缕水线。

指腹摩挲弓首的灰狼纹,莫日根看着看着,突然扯开嘴角,漏出一声干枯的笑。他总算起了波动,夏油却看得难受,几欲移开目光。

那笑很凄厉,比哭还难听,眼中却切实无泪。青年似乎不会笑也不会哭,只知道耸动肩膀,发出断断续续撕裂的声音。

“我走得太远啦,”他红着眼睛,眼眶干涸得一滴水光也掉不下来,“太远、太远了,远到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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