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2)

('<!--<center>AD4</center>-->是个好孩子,杰。但好孩子是活不长的,铁城墙注定粉碎他们幼稚的期望,将新生的火苗卷入锤底,再不复燎原。但你不同,你太清醒了。”

“你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又将面对什么。我们作壁上观,看得太多,反而不忍见如你这般的天才昙花一现,将数得见的一辈子耗在无望上。”

隔着千百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老人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很苦,带着几分怜悯。

“放过自己吧,这是我们的期望。”他戴上帽子,转身离开,“这条路你走得够远,是时候停下来休息了。”

“会有人帮你走下去的。”

风呼啸着刮过,再不见人影。

夏油站在原地,左肩剧痛,血又开始往外渗。

他木然看着王老二消失的背影,嘴唇嗫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乱葬岗的恶臭这时才传到鼻尖,夏油转过身往反方向走了几步路,突然顿住,缓缓蹲下。他捂着溃烂的伤口,牙关紧咬,终究抵不住眼眶滑落的热流。

那些眼泪很烫,划过脸颊时带着炙热与酸楚,眨眼跌落,就这般消失在肮脏的泥土中。夏油死死捂着脸,胸膛剧烈起伏,每次呼吸却都拖着战栗的尾音。

他应得的、他舍弃的、他无望的;生在向他招手,以猝不及防而崭新的姿态。

我该继续下去吗?夏油自问。

用这来之不易的最后一次机会,走我没能走完的路,尽我未尽的业?

死去的同胞无声嘶吼,怨灵盘踞在乱葬岗中,一双双眼睛全都盯着他,逼他交出确切的答案。昴·劳伦斯曾踏过硝烟与鲜血,无畏无泪也无心;他不惧指责唾骂,眼中所见唯海平面的一线曙光,任阳光灿烂也从不曾入眼。

但夏油杰不同。夏油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时常迷惘、动摇、惧怕,会为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操十二分心,也会因一个轻柔甜腻的吻舒展眉梢。

他的一切,被赋予的与赋予他人的,都过于鲜活。

乱葬岗很大,脚步深深浅浅,总能接近边际。夏油在尸山血海中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前挪,时间与空间都开始扭曲模糊,熏臭蒙蔽口鼻,天昏地暗。

但他从未停下,依旧固执地往前走,像要将过去与重负踩在脚下。

出路总会有,甚至不需费多大力。夏油从十年前打给安德烈的那一通电话起,便将与革命军有关的所有活动安排到昴·劳伦斯名下,顺便用迷彩技术给自己伪装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在本科以无限接近满分的成绩毕业后,“夏油”升入范赛哲研究院攻读高阶应用,昴则在本地里策划集会、筹集物资,将手头的影响力发挥到极致。

而今昴已被处死,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的“夏油杰”自然回来了。

他甚至还拥有一份完美得挑不出毛病的简历,哪怕随便投个二区研究院都能被优先录用,完全不必担心今后的生计。

崎岖起伏的地平线渐渐放缓,夏油想着想着,突然笑出了声。

眼角还带着尚未散尽的红,他扯起嘴角,一个苦涩的弧度绽开,又飞快地消失了。

“今后……”夏油茫然地想,“没想到我还能有这种东西。”

他垂着头往前走,脚掌磨破,鲜血与足底陈旧的血迹混在一起,不辨彼此。

乱葬岗位于一区二区交界处,出口正对废弃工厂,东倒西歪的铁丝网断了半截,只剩破烂在空中张牙舞爪。夏油跨过分界线,轻手轻脚地爬上铁丝网。倒钩锐利地刺破皮肉,他无所觉似的向上攀爬,直到翻越顶端,来到庄肃空旷的工厂侧。

脚心突然刺痛,夏油没抓紧,直直摔落地面。“哐铛”一声闷响,不怎么疼,只是胸口闷得慌,仿佛有块沉甸甸的巨石压住肺腑,堵塞气管,令细小的血沫涌入喉腔,渐渐染红唇角。

夏油闭眼缓了会儿,全身痛痒交错,高热一阵接一阵往脑子里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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