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李择。”

他忽然自报家门,眼神诚恳,甚至对你露出个别别扭扭的笑容。

坦白来讲,你被吓到了。

尤其是楼道声控灯未检测人员走动,光线一瞬黯淡,他的脸在明暗交接处变得模糊不清,低压压的气息令本就燥热的夏夜更为难耐。

你没理由在本应是休息的时间见他,更何况,你属于“完美受害者”。

李择急忙补充:“我已经被队里开除,现就算这样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你冷脸甩门。

世界终于清净了。

经过他这么一搅和,你无半分困意,身体似乎还残留先前粘液湿乎触感。你打开抽屉取出镜子挂在墙壁,工字背心毫无预想中的肮脏,那里光洁一片,若非手臂残留的血迹,仿佛肘窝的鱼是你睡眠不足的幻觉。

你索性拿起盆,准备去走廊尽头冲凉。

叫李择的男人正开着门收拾纸箱,像只猫,那么大个人动作悄无声息,你盯着看了片刻,哆嗦着肩膀离开。

筒子楼曾六边形,一边一户,中央是天井,纵使到了半夜,靠近栏杆体表仍会感觉到阵阵热意。

淋浴间与厕所相对,没门没遮挡,明明是南方城市,却学北方一览无余的架势,搞不巧能跟别的大兄弟来个面对面照应。

所以,这栋楼没有女租客。

你走到浴室最里面,放下盆子与洗漱用品,水流劈头盖脸向下砸,你抹把脸,联想到五岁那年淹了稻田的磅礴大雨,以及死在脚边仅剩白骨的花斑蛇。

脚步声犹豫靠近。

李择来到相隔一个空淋浴,他将东西从高到低摆好,手忙脚乱调整温度。要么烫得闷哼,要么冰得倒抽凉气。

难得放松时间被外人干扰,你忍住心中烦躁,跨过去将把手卡在中间偏左位置:“你就会调极热极冷吗,大少爷。”

你讥讽他。

他发现了你手臂内侧伤痕,表情欲言又止,但你不给他追问机会,退回原位,摆出生人勿近的冷脸。

“我其实……不是警察……我爷爷……否则以我现在的实力,连刑警队都进不去。”

“就占了个……名头,他们都有意见。”

“再加……我顺势提出辞职……”

浴室水流细密,李择声音含糊,他关掉了水龙头,打沫搓揉浴球的响动沙沙,你对他的过去毫无兴趣,并且加快冲洗速度。他还想再聊,见你始终无视,总算识趣闭嘴。

浴室腾起白水雾。

你对这东西无半分好感。

不管哪种颜色,第一眼无法看透的不明物质总会让你联想到在水渠边装死的瘤子。

你面无表情低头,大部分水流沿你身体淌到拖鞋边,还有几条越过你身体,飞溅到白雾里,分开一点点空隙。

会有什么东西出来?

你转身,沉浸自省的李择未注意它,你不动声色调大水流,试图用热水冲开。

等不属于你的洗澡水浇来,你外耳廓忽然捕捉声异常响动:与长指甲剐蹭黑板的噪音类似,尖细得恨不得捅进耳道撕碎耳膜。

浴室空旷,你瞬间落锁定来源。

但不给你验证时间。

“你知道吗?”

李择慢慢扭头,身体正对墙壁,你本想无视,可李择似乎感觉不到痛感,明明脸上的青筋暴突,眼角密布血丝,视线仍焊在你不着一缕的躯干。

真怕他就这么硬生生将自己拧死,你还得出电话费喊救护车:“不知道。”

“我怀疑真正的凶手不是你们公司人事。”

你沉默,抬手指向他肩膀:“右边还有泡沫没冲干净。”

“哦、哦!”

李择终于放过他那可怜的脖子,他手掌胡乱擦过确定位置,整个人呆木木转身,露出后脖颈处的小鼓包。

你眼皮发涩。

似乎觉察到你注视,听着牙酸的咯吱声戛然而止,鼓包挤掉了坑洼表皮的脓液,出现两瞳孔的单眼。

你缓缓放下指方向的手。

眼珠叽里咕噜乱转,像是确定方位,又犹如辨别气息来源,它一点点校准,最终移动至能看到你脸靠底部的位置。

“……”

你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未经幻想肉瘤子就出现在对方身体上的情况。

鼓包翻涌,黑死死眼球以炸裂肉泥的速度疯狂向李择后背下爬,直到瞧不见李择原本肤色才善罢甘休。体积偏大的鼓包挤压小鼓包,小鼓包再堆叠更小的同类,以至于到最后都分裂不出来眼球,化作一条线,干硬在表皮。

不是环带状、不是肉团,整个背都是它们寄生区域,自大到小犹如鼓囊的葡萄,浑浊粘液无法被流水冲开,空气弥漫腥臭熏得你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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