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亡妻年少时 第14节(2 / 2)

做贼般照着贺文茵方才碰过的地方拿起茶盏,感受着杯壁上已然不剩多少的热,他低声启唇:

“那日太急,书信又太过失真,故此我才贸然来访。”

“文茵,我娶你,并非是出于什么乱七八糟的缘由。只是觉得同你有缘,第一眼瞧见你便喜欢上了。”

——什么?

——他讲的什么玩意?

听完这话,贺文茵登时觉得像是被头顶那灯给砸了一样头晕眼花,迷茫无比,内心飘过了一连串加大加粗闪着光的问号。

她这脸难不成已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乃至于齐国公冰封二十年的心都为之咚地沉塘触底了不成?

因着这迷茫,她方才错过了谢澜看向她的目光。

女孩那点小心思小动作如何能叫他错过去?

他瞧她悄悄蹙眉,瞧她骤然睁大总是微微垂的眼,瞧她下意识歪歪脑袋,近乎要露出耳后那枚痣来。

……近乎要勾得他的心也与窗外一同下起雨来。

竭力屏去纷乱念头,他紧握茶盏,温声接着道:

“你或曾听过些关乎我的事。但市井流言难免有失偏颇,故此我想向你再说一番。”

“我家中并无父母,也无通房妾室之流。族中人大抵同我一辈,再大些的多数不甚见人,你无需担心有长辈需日日侍奉,也无需担心有谁仗着什么来压你……”

说这话时,他语调平静至极,仍是那种不自觉放低声音的温和。

看向贺文茵的漆黑眸子也恢复了浅潭般的平静,却反倒叫她有些不解。

“并无妾室”与“父母不在”的话……是可以放到一起来如此轻飘飘讲出来的吗?

越是想着,她越发觉得些微有些怪异,再度偷摸看向谢澜。

对方并未瞧着她,仍是回头去瞧着那处地面,似是那里有金叶子叫他移不开眼一般在发呆。

于是贺文茵心下了然。

……果然,父母不在的事,还是叫他难过了。

她听闻谢澜幼时便丧了母,此后不过十八便丧了父。

虽说有圣上接去教养,但他那么些妃子孩子,哪里会对个外甥上心呢?

想必他前些年,定是过得很艰难吧。

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怜,贺文茵定了定神,自觉自己该转移一番话题,叫谢澜不再难过才好。

于是她僵硬地转向那个被摆于她桌上,被径直小盒包装着的物件道:

“话说,国……谢澜,你方才拿来的是何物?”

“……那个。只是来时在路边铺子瞧到的小玩意罢了。”

方才从不可言喻的绮思中回神,谢澜只觉着心上口子裂得愈发开了。

——分明今日来见贺文茵前,他欣喜到本觉得那口子小了不少,脓血都不再淌了才对。

只是她不愿听自己的事直说便是,为何偏要如此转移话题?

又是摩挲一番指腹,他默默黯然。

……自己何时才能再绕着那缕发丝吻她?

“觉着你或是会喜欢便买来了。那日院首开的医嘱,平日里可有遵着吗?”

垂眼不叫她发觉自己的难过,谢澜越发放缓了声,只轻声问道。

“……啊。”

……贺文茵闻言,登时像是被戳了死穴一般愣住,连歪过去的脑袋都立刻正了回去。

她自然……没有了!

开玩笑,她对自己难不成没有自知之明么?

遵着那天书般的医嘱或许也多活不了几年,那还不如好好快活,何况昨日厨下送来那烤鸭当真好吃极了,她一人偷吃了大半只——

瞧着她那样,谢澜便知她做了什么了。

“……文茵。”

他沉着脸起身踱步过来,不由分说地直接挡住贺文茵面前昏昏日光,整个人都仿若一瞬间便从仙人变成了阎罗,看着叫人胆颤心惊。

但谢澜分毫不觉。

他只知晓他眼前的少女瓷白得令他揪心,还被他的忽然动作惊得轻轻咳了两声。

而他纵使不去触碰,也知晓她的身上定是同冰窖一般冰凉。

怎么就是如此不在乎自己?

越是瞧着她巴掌大的脸,他便越是恼火。

还慌张地看他,双手不知在桌上摸些什么。能摸出什么她好好照顾自己的铁证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