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谢君棠坐在上首,疾言厉色道:“还不照实说来!”
冯九功膝行到他脚边,期期艾艾地道:“非是奴婢有意隐瞒,而是那些话不仅不中听,还全无道理,且也只是个别不入流的人在谣传,知晓的人不多,奴婢就擅作主张不欲让陛下为此动怒伤身。”
谢君棠冷笑道:“你倒是乖觉,一上来就把自个儿撇得干干净净,倒还显得你忠心为主了。”
冯九功吓得魂飞魄散,知道这是气狠了,连忙磕头请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万不该欺瞒陛下!奴婢也是偶然之间听说的,据闻京中近日以来,因那石壁之事牵扯出许多似是而非的谣言,说是您因此事迁怒于云敬恒云大人当年种种,有意要掘他坟茔,将其曝尸枭首。”
谢君棠听罢,阴恻恻地笑了几声,“那石壁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且地方官送入京的折子上并未提起过那‘天书’与老匹夫有所牵扯。朕倒是纳闷了,京中究竟是何人在造谣生事!究竟有何居心!”
冯九功趴伏在地上,颤声道:“奴婢立马派人去查,定要把那些贼子……”话还没说完就听上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声,他立马一骨碌爬起来,一边指派着小内侍端水取药,一边给谢君棠顺气。
谢君棠一把推开他,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他面上颜色有异,青白病容中渐渐浮上赤红,瞳孔浑浊,血丝密布,咳到最后又哇一下呕出许多血来,衣襟上落了一片,刺目非常。
“陛下!!!”
第63章 发作
冯九功连忙把人搀扶到床榻上,又一叠声地命人去传楚大夫进宫。
谢君棠望着身上的血一味哂笑,面容狰狞又萧瑟,眸中光彩几经变换最后又归于沉寂,他仰面倒在床上,渐渐合上了双眼。
过了个把时辰,楚大夫秘密进了宫,见谢君棠面色灰败,死气萦绕,顿时悚然而惊。上回在别苑中对方病体明明已有了点起色,照理若是按着他开的汤剂和药浴双管齐下,不至于一下又恶化到这般地步。为此楚大夫生了疑窦,逮着冯九功将发病前后细节都问了一遍。
除了具体事由冯九功不敢透露,其他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在听说谢君棠先是动了肝火,接着又呕了血后,楚大夫神情凝重,哀叹连连,只得把那些已经说了很多遍的医嘱又拿出来苦劝了一回,然而谢君棠从头至尾都闭着眼默不作声,究竟听进去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自谢君棠在含章殿内吐了那口血后,尽管楚大夫施针煎药,全力医治,仍无甚起色。可到了除夕夜当天,为着祭祀的事,他又不得不拖着病体挣扎起身,由宫人伺候着换上繁冗累赘的衮冕去太庙参拜祭祖。
日、月、星辰等十二章纹在天光下熠熠生辉,谢君棠披着象征至高无上皇权的玄色华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咬着牙一步一顿地迈上太庙的九层台阶。
在他身后,文武百官队列分明,宗室贵胄端身肃立。
在庄严的礼乐以及唱喏声中,谢君棠率众向玄朝历代先皇灵位行九叩礼,并上香、献少牢、诵读祝文……
流程之繁琐复杂自不必赘述。
一直到了晚间才得以回了含章殿,冯九功刚替他除去冠冕礼服,他便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谢君棠醒来时殿内烛火通明,不闻一丝人声,床榻边只有两人,冯九功面露忧色地垂手侍立着,楚大夫正在施针。两人见他苏醒,脸上具都添了喜色,担忧之情无以言表。
谢君棠恹恹地摆了下手,命他俩退下。他二人欲言又止,然而都拗不过他,只得遵从。
此时夜深人静,烛火摇曳,谢君棠顷刻间生出无尽的孤独和凄楚来。因白日里累了一天,眼下他浑身上下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连翻个身都累得气喘吁吁。
他稍一动,枕头也跟着动了动,引得下头藏着的东西叮叮当当响个没完。他烦躁地伸手摸去,半天才将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云岫的那串九连环。
因前两日一直笼在袖中,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带了回来。许是更衣时被底下人发现,他们不敢擅自处置,便随手搁在了枕头底下。
谢君棠攥住九连环看了会儿,云岫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且越渐清晰,搅得他心海暗涌,激流奔腾。他越想越恼恨,遂将九连环掷于地下,然心绪依旧如麻。
冯九功听到动静,蹑手蹑脚地进来探看,见到地上的九连环正要去捡,却听谢君棠没好气地道:“捡它做甚!”冯九功便不敢再动,只温声询问是否要进点吃食。
谢君棠此时并无胃口,只问他:“前天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冯九功暗中觑了他一眼,斟酌着道:“奴婢的人把那些个传谣的私底下抓了几个,这帮人都是些软骨头,不过挨了几鞭子就都受不住了,把什么都招了,奴婢按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这才得知谣言最早是从宗室子那边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