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云岫来不及解释再次干呕起来,因为痛苦面皮紫涨,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缓过气来。他气喘吁吁地扶着藤萝架和方玉,脚底虚浮,如风中的纤弱禾苗,随时会栽倒,他用衣袖擦了下嘴,气弱地说:“已经好多了,不必惊动医官,扶我回去躺一躺就没事了。”
方玉无法,只得扶他回了侧殿,又斟了茶来给他漱口。
云岫漱完口,栽回床榻上,对着罗帐怔怔出神,颊边红晕未散,如同桃花覆面,只神色间倦怠消沉,愁肠百结。
方玉仍旧不放心,“您现下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云岫恹恹地摆了下手,勉强笑道:“不碍事了,让你担心了,我只是有些累了。”
方玉替他盖上锦被,“那您快睡罢,奴婢就在外间守着,有事您叫奴婢。”说完放下帷帐慢慢退了出去。
等室内安静下来,云岫翻了个身趴着,把头埋在枕头里,随之泪水涟涟,把身下的刺绣锦缎浸出大片大片的痕迹。他哭了很久,直到哭得精疲力尽,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仍被叫到御前使唤,云岫纵然千般不愿,可皇命难为,最后也不得不去。
如此日复一日地在御前周旋,在人前还好,可每每到了人后,谢君棠就颇有些肆无忌惮,虽没真的幸了云岫,却也是极尽亵玩之能事。
云岫为此度日如年,在情爱缱绻和良心谴责之间反复煎熬。直到春去夏来,宫里桃杏尽皆凋尽,榴花取而代之,重重密密,浓艳似火。御花园中绿荫如盖,熏风如醉,宫中诸人也都陆续脱下春衫,换上了轻薄的夏装。
这一日掌灯时分,谢君棠在喝了两口云岫盛的山药甜羹后,忽然道:“待会儿朕让人送你出宫。”
云岫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谢君棠见他不信,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愿意了?想留下来继续伴驾不成?”
云岫白了脸,手指卷上衣袖迟迟不吭声。
谢君棠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笑得云岫心肝跟着不安地颤了颤,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被猛地一拽,原本捏在手里用来布菜的牙箸“啪嗒”掉了下来,滚到了桌子底下。云岫跌坐在他膝盖上,被箍紧了腰肢,动弹不得。
侍立在旁的冯九功并几个内侍宫女俱都低着头,连一眼都不敢多看,饶是如此,云岫仍窘迫至极,只觉得脸颊上火烧火燎,如坐针毡,遂又羞又窘地哭着求他,“快放开我……”
然而话音方落,那圈在腰间的臂弯又无声地收紧了些许,不仅如此,对方又扣住他后脑勺迫使他与之缠吻。
这不是他俩第一次亲吻,在宫里的这段时日里,他们也吻过许多次,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等没羞没臊的事,还是第一遭。这些宫人虽面上瞧不出什么,垂眉敛目的,就像一个个木头人一样,但云岫还是无法忽略他们的存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和谢君棠眼下做的勾当全部落在他们眼底,他就愈发无地自容,只恨不得再撞一回床柱。
谢君棠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遂在他腰际软肉上狠狠捏了一把,云岫吃痛,痛叫出声,可甫一张口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谢君棠立刻加深了这个吻,直把人吻得娇喘微微、红霞满面才罢休。
云岫软在他怀里急喘。
谢君棠揉捏着云岫的颈后根,没脸没皮地说:“舍不得朕也不要紧,等过几日咱俩自然还会见面。”
云岫咬紧唇不说话,谢君棠又拍了拍他的脸,并在他眉间落下一吻,随后松开桎梏放他起身。
他让方玉送云岫出宫,离开前自然要先换掉那身内侍服,原先穿进宫的那套不知被扔到了哪里,方玉奉命送了一套新制的夏衫过来,由轻罗和葛纱制成,如雾如云,细软清凉,上头还密密匝匝地绣了许多暗纹,精美绝伦。
云岫当日并没有带其他东西进宫,自然没什么要收拾的,等换好衣裳,他便跟着方玉出了宫,离开了这座富丽堂皇的黄金鸟笼。
马车在大道上走得飞快,云岫尚未想明白谢君棠怎么突然肯放他离开,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时,他无意中抬头看到了悬在大门正上方的匾额,上头书着庆顺郡王府几个大字,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是被一记闷锤击中,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他该如何向郡王府里的人解释这段时日里的去向。
那日郡王府的人都看到他是被明德堂的梅师傅派来的人接进宫参加琼林宴的,一个多月未归,且音讯全无,大家会作何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