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2)

云岫咬住唇,想叫他却又不知等人来了该说点什么。这般踌躇着,转眼就到了行宫。

因无妃嫔,南郊行宫地方又大,谢君棠便大度地让一干人等住了进来。谢瑜安和云岫被安排在行宫外围的一处小筑里。小筑一面临水,周遭种着千竿绿竹,环境清幽雅致,将熏蒸的暑气隔绝了大半。

云岫见此情景,不由地想起前人的诗句:小筑清溪尾,萧森万竹蟠。

此处的宫人带云岫和谢瑜安大致逛了一遍,逛完一圈已经到了饭点,谢瑜安让他们把午膳摆在临水的厅堂里,四面通风,凉爽怡人。

云岫扒了两口饭,桌上窒息的氛围让他如鲠在喉。

此地不比在郡王府里各住各的,小筑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要想到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要像这样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相处,云岫就坐立难安。再则如今他们是在行宫,在谢君棠的地盘上,对方也早就有言在先,接下去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若现下不把话说清楚,今后怕是只能形同陌路了。且云岫也逐渐醒悟过来,逃避和拖延并没有用,只会让事态朝崩坏的终点更近一步。

此时云岫打算把来龙去脉与谢瑜安一一道明,他要承认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承认自己曾经的心动以及摇摆不定,并且请求他的原谅。

“那个……”可坦白从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云岫嗫嚅了半天却怎么也无法顺畅地往下说。

谢瑜安停箸看他。

云岫唇线紧抿,长睫压下一片浓墨重彩的影,目光飘忽不定了片刻又慢慢在他脸上凝住,神色欲言又止。

谢瑜安眉峰压得很低,像是阴雨天的云,眼底积压着厚厚一摞外人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才扯出一个笑,虽然还是云岫记忆中那张青梅竹马的脸,但似乎其中有什么已经悄然做出了改变。他温和地问:“怎么了?”说完顿了顿,像从前一样夹了一筷子菜搁在云岫碗里。

云岫鼻子一酸,杏眼里水光迅速汇聚,像是一场来势汹汹的春汛,他强忍着汹涌的泪意,最终只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谢瑜安握筷的手攥得泛白,他在心底冷笑,觉得云岫此刻是在变本加厉地羞辱自己,可再如何愤恨,他也不得不违心地说:“这不是你的错。”

他不知道,因为这句话,自责愧疚铺天盖地地袭来,一下将他的青梅竹马淹没。

云岫泣不成声,眼泪决堤似的蹦落在碗里,他一遍又一遍地同谢瑜安说着对不起,以为对方感同身受。

理智提醒谢瑜安应该再多说点什么,但刚要张嘴,就见有宫人进来传话,说此次同行的另外两个宗室子遣人来请他去,似乎是有什么事等着同他商议。

原本要说的话也就不必再说了,谢瑜安撂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走了。

云岫又哭了会儿,碗里的珍珠米被眼泪一泡险些成了一碗粥,他擦干净脸才唤了宫人进来收拾碗碟,然后独自回了房间。可还没等他吃进去的那几粒米消化完,方玉就来了。

谢君棠做事愈发肆无忌惮了。

云岫满心抗拒,但当他的敌人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皇帝时,再多的抗拒都注定没有意义。

小船在碧波浩渺的湖泊上行驶,两岸湖光山色,绿意浓稠。云岫记起这是去六合同风的水路,但与上回有夜色遮掩不同,此时青天白日的,虽然知道皇帝的住处不可能有闲杂人等,但云岫就是觉得天上、水里、岸上,有无数双眼睛正无孔不入地注视着自己,叫他羞耻难当。

弃舟登岸后,云岫坐上熟悉的软擡,被抬着往画栋飞甍处行去。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直接往正殿去,而是去了岛上一处荷塘边。

荷塘占地颇广,荷叶接天,翠绿欲滴,硕大肥厚,荷花大多还是花骨朵儿,间或有急不可耐的,已经悄悄舒展了三四片绸缎质地的花瓣,显出亭亭玉立的身姿来。

一泓碧水,风吹荷香。

云岫的心忽然安静了几息,但等看到坐在水阁里纳凉的人影后,又再度浮躁了起来。

水阁四面挂了竹帘,既遮了日头又能透风。

方玉轻挑起帘子请他入内,只见里面摆着一张小方桌,上头设了几只荷叶状的翡翠玉盘,盘中盛着四五样新鲜水灵的瓜果,旁边还搁着只大碗,碗里铺满碎冰,上面冰镇着一盏消暑解渴的酸梅汤。

方桌旁横置了一竹榻,谢君棠穿着燕居服躺在上面,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撩开眼皮看了云岫一眼,接着很是随意地拍了拍身下竹榻,对他道:“过来。”

云岫并不想过去,但过往的经历教会了他如果一开始不懂得低头,后面被迫低头的过程只会更难过,所以在犹豫了会儿后,他一步三挪地挨到竹榻边,像个新过门的小媳妇一样,脑袋垂得低低的,手指无意识地一圈圈绕着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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