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第108章 法事

冥诞这日的法事办得分外宏大,从早上开始,一直到下午才结束,除了谢君棠,朝臣、宗室也都来了,黑压压地站在琉璃殿外的台基下,一眼望不到头。

因为奉旨要为元后祈福,云岫也就不必和他们一样站在外面风吹日晒,而是可以和寺里的高僧坐在蒲团上在殿里诵经,所以他瞧见了谢君棠在发妻灵位前烧了厚厚一摞亲笔写的祭文,耀目火光中神情黯然。

他曾经伺候过笔墨,对方的字如今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云岫想到听过的各种传闻,心底越发肯定,谢君棠很爱仁元皇后,比起喜欢自己,那份爱意要宽广厚重得多,多到发妻离世多年仍无法忘怀。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对方嘴上说着喜欢,言行上却一次次地不顾自己的意愿,狭亵、戏弄、强人所难……兴许就是因为自己是云敬恒的儿子,是曾经辖制过他的权臣、同时也是杀妻仇人的种,所以比起喜欢,恨意要来得更加浓烈。

云岫的心在这一刻像是被锤了千万下,烂作了一团,连法事结束了都没注意到,还是旁边的僧人见他坐在蒲团上不动,轻推了一把,他才回过神来。殿里早已没了谢君棠的身影,只有冰冷灵位前的香烛以及长明灯持续燃烧着,香雾弥漫,烟气缭绕。

外头的大臣、宗室也散得差不多了,云岫艰难地爬起来,因为长时间的盘腿而坐,腰肢和双腿已经麻木得没有了知觉,缓了许久才勉强能够走路。

云岫离开琉璃殿,登上高处的亭子,清楚地看到蔽空的旌旗、华盖、方扇等物簇拥着中央的玉辂缓缓涌出山门,朝山下行去。

他怔怔地看了许久,直到绵延的帝王仪仗以及尾随其后的王公大臣们的车马全部消失在山道上。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这才下了亭子慢慢往回走,心道,今日是元后的冥诞,谢君棠理所当然不会愿意看到自己。

心底有些不知来由的淡淡惆怅一丝一缕地冒出来,却没有随风而逝,反而裹缠在他脚上,拖曳着走了一路,直到推开禅房门后看清坐在长案后的人才彻底烟消云散。

谢君棠听到开门声,撩起眼皮看他,手边是云岫用剩下的半根蜡烛,烛火葳蕤,并不均匀地把他苍白的脸庞照亮,他身上穿了件常服,虽无甚表情,却比白日里那个身着大礼服在元后灵位前焚烧祭文的皇帝来得温情脉脉得多。

当这种想法滋生的刹那,云岫就在心里打了自己一嘴巴子,觉得是自己念了一天的经累坏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谢君棠应该等了他许久,在见到云岫后眉毛就不耐烦地向上微挑,冷冰冰地问他:“哪里野去了?”

云岫心虚地偏转过脸去,咬了下唇道:“附近走了走。”说完又想起那四个龙骧卫,担心对方会去问他们自己的行踪。

好在谢君棠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低头翻着长案上几张写满字的纸,不再言语。

云岫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认出那是自己今日起早抄了一半的佛经,因白天一直在琉璃殿,所以还没闲暇补上。他下意识看了眼窗外墨色的夜空,吃不准谢君棠为何会在这里,也猜不透他究竟几时能离开,若是走得早,兴许他还能把剩下的经文抄完再送到灵位前供奉。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心事,殊不知谢君棠的目光早已从经文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今日云岫穿了件在寺里很常见的青色僧衣,腰身里有些略微宽大,不是特别合身,显得露出的颈项和四肢愈发纤细如杨柳。因为没有剃度,他把头发挽起来藏在僧帽之中,鬓边有缕发丝调皮地掉了出来,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断在颊边蹭着。

眼前的云岫,同谢君棠往日里见过的有很大不同,却又一时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同,从表面上来看,不过是换了套僧衣,制衣的面料也粗糙普通得很,灰扑扑的,穿上这身行头理应像是罩了个破布口袋才对,但不知为何,云岫本就秀气的眉眼五官却被衬得像是水洗过的碧青天空,愈发显得身如琉璃,净无瑕秽,从而惹得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在心底蠢蠢欲动。

谢君棠眸色转深,随手拿起茶盏一饮而尽,云岫见了想要阻止,只因那是他喝剩下的隔夜茶。

谢君棠把茶盏重重磕在长案上,见云岫欲言又止,却不问他何事,只突兀地问道:“做和尚好玩么?”

云岫没有马上回答,因为不明白对方这样问究竟有何意图,若只是随口一问也就罢了,就怕是挖了个陷阱等着自己。如果回答不好玩,听着像是自己对圣旨心存不满,如果说好玩,这人又发癫想让自己下半辈子都做和尚,那该如何是好?

于是,他选择闭口不言。

可偏偏在这个问题上,谢君棠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又问了一遍,语气已经没有刚才的平和,大有云岫再装聋作哑就要当场发作的架势。

云岫操劳了一天,这会儿连饭都还没吃,又累又饿,实在没心情去揣度圣意,便干脆反问他:“陛下觉得让我当和尚好玩么?您打算让我今后一直做和尚么?”

谢君棠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少顷突然轻笑了一声,却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只点了点那几张没写完的经文示意他过去继续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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