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1 / 2)

夏荷花一瞬间拽紧了衣摆,没想到改变自己人生的大事就被这样清淡地说出。她说不出抗拒,也说不出欣喜,只剩下迷茫。

见她没有表示,嫂子颇为不满地瞪她一眼,你还不乐意?宫里都是谁,都是娘娘主子们,要是被哪个受宠的娘娘挑上了,不比你洗一辈子衣服强?她说着,嗤笑一声,再万一也不是没可能野鸡变凤凰。

她对此其实对什么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并不感兴趣,也不觉得自己能做这个幸运儿。她只是低着头,手指搓捻着衣摆。

良久沉默,只能听见劈啪作响的炭火燃烧。

她的兄长叹了口气,明明也只比自己大了数岁,却因为常年的劳作佝偻着身子,苍老得仿佛中年人一般。荷花,这两年天灾人祸,家里收成不好,但是赋税翻了一番。你年纪也不小了,即使不进宫,我也会寻思着,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人家。

夏荷花沉默,却也知道兄长说的没错。家里还有两个正长身体的孩子,这些日子上门来收钱的衙役越来越多。她已过及笄,的确没有再留在这个家里的理由。但她也不愿意像一个待价而沽的物什一般,被算计着嫁给某个并不熟悉的人。头一次的,这个在家中从来沉默着干活的姑娘开口,我进宫就是了。

她的兄长仿佛卸下重担般长舒一口气,摩挲着膝盖缓声道,你去宫内,干活麻利些,被哪个娘娘挑中到身边去干活,也比现在天天面朝黄土的好。

她的兄嫂,仿佛是真的憧憬那宫墙内的生活,似乎觉得即使在那个四四方方的深宫内,也好过在这个边陲小城日复一日劳作面对无休无止,年年翻涨的赋税。

夏荷花觉得自己就像那浣衣时飘入水中随波逐流的落叶,麻木着点头,说了句好。

她的行李很少,第二日差役来验了人,便收拾东西上了马车,行路迢迢往京城去。同行的还有十来个姑娘,无不是青春年少,正是最好的年华。有人哭哭啼啼地呜咽着,不愿与父母分离,也有人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这个偏僻的荒凉小镇,无比向往那繁华的京城。

走走停停大半月,终于入了墨临城。可惜根本没有机会看一眼传闻中温柔繁华江南乡,马车便驶入了皇城之内。

宫内的教习嬷嬷一个个打量着她们,体态仪表不符的,很快就被带了出去。在剩下这些姿容尚可的姑娘里,她明显属于平平无奇的那一个。而她很快意识到了在这些形形色色的姑娘中,她不仅平平无奇,更重要的是无权无势。

这当中姿容出挑的姑娘,都被专门的嬷嬷挑出带往储秀宫,将来自是当主子的命。而剩下的宫女里,多数都是自家人塞进宫中的亲信,都安排好了去往自家主子处效力。剩下的再不济,也带了银两打点好了宫内管事的嬷嬷公公,寻了份轻松的闲差或是寻了位好说话受宠的主子。

而她一无所有,也遇不上贵人,在多数宫女都寻到了个好去处之后,剩下的几个人,便被发配往最是艰苦的浣衣局。

是命里因果兜兜转转,她从前浣衣,今后还要浣衣。

皇宫朱红门扉重重阖上,户枢转动发出喑哑声响,似是这两百年宫阙一声沉重叹息,也掩住了初春白梨花落。

这一浣衣,就是十年。

虽然皇城之内,天子脚下,最多飞黄腾达的机会,但夏荷花从不对此寄予期望。她从不是命运青睐的人,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会被分配到浣衣局,更不会在这儿洗了十年的衣服,身边不少人或高升,不然也想办法打点离开了这个艰苦之地,只有她还在日复一日地浣衣,还是那副毫无出头之日的模样。

她安静地搓洗着手中的绫罗绸缎,她从前从不敢想象的奢华,如今在她眼中也不过就是寻常的布料。白梨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她在这四方宫墙内与世隔绝,丝毫不关心外界已是如何。

即使她再不关心,也该察觉到如今的风起云涌。宫内许多话说不得,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满门抄斩,但是从越来越多的卫兵昼夜不息地巡逻,宫人们眼神复杂地交换也该知道如今世道并不太平。

终于有一日的夜间,宫阙内火光冲天,兵戈之声不绝于耳。浣衣局在皇宫中偏僻之处,也无甚重要,在此刻反而幸免于难。她与相熟的宫女一同躲在床下,同伴压低声音小声说,听说是宣王带兵进的皇宫皇上驾崩,已经醒不过来了。

她在宫中,自然也还是知道谁是如今的红人的宣王就是个宫中人人都要赏几分薄面的人。那他这是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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