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1 / 2)

冕旒珠串相撞,叮咚作响,她眉眼亦在珠玉后看不真切。

直到叶晨晚走近时,墨拂歌才看清她眼中的笑意。

一时间心慌神驰,她曾主持过无数次祭典,本不会在这种时刻走神,但在四目相对时,却几欲泪流。

像你所钟爱的飞鸟终能翱翔之时,她却选择为你停留。

有凤栖梧。

墨拂歌收回飘散的思绪,将玉玺呈在她面前,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祇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那双手在接过玉玺时,却隔着宽大的袖袍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行礼的动作。

墨拂歌不解,仍打算依照礼节对叶晨晚行君臣之礼,但那双手固执地止住了她的动作。

冕旒后的那双眼始终是温和含笑的,纵使走过北地的风雪与江南的烟雨,依然明净如初,一如初见模样。

她最终站起身,保持着与叶晨晚并肩而立的位置。

叶晨晚手执玄朝传国玉玺,向前迈步,看着高台下的攒动人头,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众生都渺小如蝼蚁,却又纷纷跪地山呼万岁。

她终于开口。

玄历世十有四,践年二百七十有六,四海困穷,王纲不立。天之历数,运终兹世。

今朕承帝王之绪,其以元昌二年为大景长安元年,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诸不当得赦,皆赦除之。

话音刚落,铜钟敲响,一声声回响着传远。

是这个古老王朝的丧钟,亦是一位君王的新生。

从无人会置疑长安帝的美貌。

昔年她还在墨临城为质时,便有传昭平郡主是皇都内有名的美人。

初观她眉目,眉如远山,朱唇点绛,生得雪肤花貌,每一处都是上苍垂怜的手笔,一袭绛衣拥出牡丹般的倾城国色,众人见她皆为之倾目。

而此刻她站在高台上,眼角噙着不入眼眸的笑意,看着末帝战战兢兢承上的这枚玄朝传国玉玺。玉螭虎纽的印玺安静地躺在女子修长的手中,动作随意得仿佛贵小姐打量新拿到的珠钗首饰。

这一方玉玺承载着前朝两百余年的厚重,让殿内百官都不禁低眉颔首。又或许是高台上的女子虽是眉眼含笑,但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出冷硬的薄情,就仿佛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刃这殿中无人不记得两年前墨临城那场倾盆大雨,鲜血将她白衣染作朱红,她身后是身着银白铠甲的如云铁骑,用刀刃撞开了这座古老城池的城门。

那柄皎如雪色的照雪庭光,也被赤色点缀,她执剑立在含元殿大门前,身后白骨哀嚎,让人不禁仰望,猜想两百年前的叶照临,是否也如她这般风姿,山岳拱手,四海敬服。

这玉玺是前朝旧物,玄朝既是寿终正寝,这传国玉玺亦当如是。叶晨晚缓缓站起身,孤用不上它。大景承应天命,前路光明坦荡,诸卿当与孤共往前看。

言罢,她松开手,那枚和田玉制,传承百年的玉玺自她手中滚落,坠落于地,伴随着掷地有声的清脆碎响,四分五裂。

而很快这玉碎的回响就被跪拜匍匐声淹没,随后扬尘舞拜,山呼万岁。

在所有人的欢呼朝拜声中,玄昭安静地立在建筑的阴影下。在完成了仪式最后需要的流程后,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那个被遗忘的好用工具。

没有人再去注意到这个亡国的君王,他年少时无人在意,却又偶然地被挑选做了傀儡,在舞台上扮演着这个腐朽王朝最后的体面。

就连在此刻,他也只能在阴影里看着一位耀眼君王的诞生,此刻正向从前对他跪拜的群臣描绘着她盛世的图景。

恍惚时他也会想起,自己那些光辉的祖先,是否在当初也是这样意气风发的模样,这样光芒万丈地享受着所有人的朝拜。

但所有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他是这个古老王朝将死躯体上最后一道永远不会再愈合的疮疤。

玄昭看着叶晨晚的背影,又看着那个与她并肩而立的身影,忽然觉得阳光刺眼,让他流下泪来。

都说至高之位亦是至冷至孤之处,但她也并不孤独。

叶晨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朝拜的群臣,却用很轻的声音问墨拂歌,看见他们的朝拜了么,阿拂?这也是属于你的。

墨拂歌只是转头看向她,面具后的目光却是灼烫的,我从不在乎这些。

她只是虔诚地提起衣摆,极其恭敬行云流水地向她行君臣之礼。

她从来笔挺的脊背,从来清高的头颅,都只为这一人臣服。

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赤忱与深情。

你的时代从今天开始了,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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