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1 / 2)
她唇角的弧度锋利,如同淬了毒的弯钩,在她有意的刺激下,终于看见墨拂歌眼底的情绪浮动了一瞬。
但墨拂歌仍然什么都没有说。
或许是为了继续刺激她的情绪,又或者是自己的确想起了许多往事,慕容珩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三百年前,初霁死后,云朝大乱,诸王混战,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能坐上那个位置。初霁的妹妹初云找到了我,说她想坐那个位置。
她重新拾起先前被搁在桌面的烟杆,开口时的目光不知是讥讽还是悲悯,我答应了她,帮她坐上了那个位置。可惜,她不过空有皮囊,实在是太蠢了,坐不稳那把龙椅,所以她跌下去了。
墨拂歌仔细听着她所言,史书上自从重光帝死后,晏珩此人也随之消失,没有人知晓她的踪迹,多数人都以为她死于百年的战乱间。
但或许慕容珩确实没有骗她,因为依照史书记载,初霁的妹妹初云确实短暂地登上皇位,但是在那个时代,龙椅上的人如同走马灯一样轮换,她很快又被反对者推翻,淹没在了乱世的滚滚洪潮里。
再然后他们都太蠢了。慕容珩厌倦地吐出些许青烟,直到梁国的开国皇帝,还算个聪明点的人,可惜也不够聪明,我给了他那么多时间,居然做不到统一三国。而他的后辈不怎么听话,又贪得无厌,竟然还敢在我这里大放厥词,说我也要对他俯首称臣。
这些人要是履行与我的约定,我本来是不关心他们爱做什么的。但贪得无厌想骑到我头上,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我只需要挑唆一下他宫里那些不安分的妃嫔,他就死在了他的龙床上,被他的妻子们乱刀分尸。自此孤儿寡母,垂帘听政,这梁国自然也不是他们宋家的了。
我实在是厌倦了,我等了这么久,居然这群梁国的蠢货连统一三国这么小的事也做不到。她无奈叹息一声,月光将她浓密的眼睫投射出一片阴影落入眼瞳,竟真有几分疲倦的落寞之感,所以我找到了叶照临。啊,后面的事,你也知道,叶照临不识抬举,所以她成了一无所有的输家。
她耸了耸肩,我原本是不想找的玄靳的,毕竟他也算不上聪明,还喜欢咬人。我不喜欢他眼底的野心,不过唯一的优点是,在我面前还算一条听话的狗,说什么做什么。
很遗憾,他在背地里算不上听话。我曾劝过他不要对萧遥动手,墨怀徵性格温吞,若能和萧遥相安度日,她不会多事。但把她逼急了,她也会玉石俱焚。
他不听,所以他亲手为他的王朝埋下了祸患。
手中烟杆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墨拂歌。
不过呢,他也让我安心度日了两百年,也算是尽到了一条狗的指责吧。
慕容珩安静地凝视着墨拂歌,墨拂歌,我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只需要聪明的合作者,或者是听话的狗,你显然是前者。你瞧玄朝这两百年,我也几乎不会过问其中事务,能得龙脉长生,我不会对其余凡庸之事多做干涉。所以你与我合作,我不会干涉你与叶晨晚的种种。
你若想得长生,我们就可以是最亲密的同谋,自此天下社稷,万里河山,谁主天下都可以在你我的一念之间。
她笑起来,似乎正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毕竟,我的确可以做到,不是么?
元诩又蠢又不听话,我本来也不准备留着他。我可以把魏国广袤的北地尽数奉上,当做我们合作的见面礼。要发兵平魏,又是多年征战,要花费无数钱财兵力,不如与我合作,叶晨晚也可以做这三百年来第一个收复北地的君王。这可是无论叶照临,或是玄靳,又或是仁宗玄安妤都没能做到的事,多么无上的荣光,唾手可得。
只需要你一个点头,又可以避免一场战事。
她向墨拂歌伸出了手。
墨拂歌始终安静地倾听着,直到此刻才终于抬起眼。
她唇角浅浅弯起一点笑意,沉吟片刻后才开口,慕容珩,你的意思是,这三百年来,你为了你的长生,你的贪欲,挑唆了无数的征战,百年的战火,杀害了无数无辜之人,却在此刻与我说,只要我与你合作,就可以避免一场战事?
墨拂歌终于伸出了手,却没有握住慕容珩的手,相反,她只用指尖扣住了慕容珩手腕的脉搏处,流光绽放,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感受着她紊乱的脉象,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同我说,长生不老所带来的痛苦呢?你的脉象相当紊乱,身体也承受着相当痛苦的反噬吧。
她松开手,指尖轻轻一弹慕容珩手中的竹制烟杆,一年春事到荼蘼,与留春住莫教归。你所用的药,是荼蘼春吧,一种镇痛所用的禁药。你宁愿去忍受这种药带来的幻觉,也不能忍受长生给身体带来的反噬,可见这是一种多么长久的苦痛。
那双眼中的海潮终于破碎地翻涌着,慕容珩攥紧了手中的烟杆,因过于用力而微微颤动着,你是在嘲讽我么?墨拂歌,想活着又有什么错呢?你在承受阵法的反噬时,你就不想活下去么,你就不恨为什么上天连多一点的时间都不愿给么?!天不怜我。我就自己去取。
想活下去当然没有错。她疲倦地阖上眼,不去看慕容珩眼里那些汹涌的恨意与疯狂,但我做不到去背负着千万人血恨,去背负着天谴,承受着如此多的痛苦苟活,这样的长生不死,我不屑于拥有。
你在我面前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苟活长生,让我觉得很可悲。
她轻叹一声,神色厌倦,我一生有无数遗憾,受过无数痛苦,见过无数血恨,我知晓为了我的复仇,我做过许多违心之事,犯下诸多杀孽,手中有无数血债,若有一日因果循环,我自会有我的果报。此生至此,大仇得报,心愿已了,若因果报偿寻我,我不会有怨言。只不过遗憾人生苦短,不得相守而已。
她站起身,轻抬起头,脊背始终笔直,一如风霜雪雨不曾摧折的松竹,自有一番风骨。
她始终是这样清高的,骄傲的,不容摧折,濯清涟淤泥不染。
慕容珩,我不屑于苟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