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 乞丐挺直的腰杆酸乏无比,赵弛觉察,将牛车驱慢了些 “靠我身上。” 乞丐:“……” 没多犹豫,慢慢往结实宽厚的胸膛靠近。 他从没被这样对待过,也不是小孩子了,难免害羞。 天过傍晚,到处黑漆漆的,总算回到铺子。 回到小屋,赵弛转去烧水,两人先后冲了个热水澡。 室内,乞丐捧着姜汤喝干净,身子暖和许多。 他头发半湿,穿的是新买的灰青色棉质衣袍,有些局促,又挂着欣喜。 油灯幽幽,夜深人静。 赵弛吃饱喝足,瞥见少年微微不安的模样,心神微动。 两两对视,乞丐下意识低头。 赵弛清了清嗓子:“……可有想起什么。” 乞丐摇头。 赵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没个名字。” 说罢,从一层柜子取出包裹,摞放几本书籍和纸笔。 久置不用,纸张发潮起了些霉渍。 “我曾参加过武举,还算得识字,如今看情况给你取个名,如何?” 乞丐抱着膝盖点头,唇角翘起,忍不住往赵驰边上挨近,黑润纯洁的眼眸闪烁。 一刻钟后,赵弛拿起笔墨,在陈旧的纸张点了点,不紧不慢地写下两个字。 “带你回来的那日,下了很大的雨,你因北方闹旱而来,又在雨夜跟我相识,水,可生万物,何尝不是另一种遇水重生。” “今后,就叫水笙。” 生,取笙,也算与少年灵秀清净的模样相配。 于是,乞丐漂泊数年,今得以安定,还有了个新名字。 水笙。 水笙醒了。 屋内静悄悄地,窗户微敞,一丝亮光透入,水珠断断续续地打在木头上,听起来好不欢快。 他抱着堆在膝盖上的被褥,发呆之际,昨夜赵驰为自己取名一事涌上心头,湿润灵动的眉眼顿时弯了弯。 起身将被子叠成块,又套上崭新的灰青色外衫,不太熟练地系上纽扣。 少年神色珍视,依次小心摸了摸衣襟、袖口、衣摆,双脚套进鞋子,干净又暖和,如同踩在云上。 待整理好衣裳,他走到桌前,赵弛昨天夜里写的那张纸还在。 水笙捧起纸,仔细打量“水笙”二字,唇角翘起,忍不住雀跃。 赵驰从门口探身:“醒了。” 他轻轻“嗯”一声,瘸着腿跑到门后站定,眼睛闪啊闪,又搓搓手,想给对方帮忙。 赵驰轻勾嘴角,说话声音低了些。 “摊子小,活不多,无须时时跟着。洗漱一下,准备吃早饭。” 水笙想起自己还披头散发的,连忙去找木梳子。 他手忙脚乱折腾半晌,虽然同赵驰那样把头发全部束起来,但架不住笨拙手生。 男人束发,一丝不苟,周正端庄。而他头上的发丝这里翘一点,那里翘一点,显得毛躁可爱。 灶台飘出喷香的气息,水笙来不及重新束发,匆匆赶去刚忙,将碗筷都捧进屋内。 门开着,夜里的雨已经停歇,天光隐在云后,朦胧梦幻。抬眼张望,山野流荡潮湿的气息,一片勃勃新绿。 漫长寒冷的冬天居然过去了。 水笙愣愣杵在门边,心绪起伏恍惚,感觉不太真切。 几日前,他还躲在不远的石块底下,饥寒交迫,指不定哪时就死了。 如今,却睡在遮风避雨的屋子里,桌上摆着刚出锅的面条,汤汁浓郁,香气喷发,一碟包子更是捏得白胖蓬松,令人垂涎。 水笙咽了咽嗓子,小心翼翼地与赵弛对坐。 桌子稍小,赵弛体格宽大,腿又长,两人刚坐下,桌底的腿便碰着了。 赵弛拿起筷子和木勺,就着汤吞了一大口面。 “改天重新打一张桌子,两个人用着小了。” 水笙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太容易满足,觉得怎么样都好。 他饿怕了,一张口就狼吞虎咽。 长久饿惯的肚子吃不进太多食物,吃完半碗面条和两个包子,又灌了半碗汤,水笙捂着腹部,脸色苦恼,眼巴巴地紧盯还剩的早饭,不住吞咽嗓子。 赵弛说道:“放着吧,下顿给你盛少些。” 看少年可怜兮兮地抱着碗不想撒手,只得放低声音,话里几分哄慰。 “今后有我一口饭,就少不了你的,听话,吃不完就放着。” 水笙只能点头,闷闷不乐地“嗯”了声。 赵驰好笑,留了两个蘑菇肉馅的包子给他吃着玩。 早饭不久,水笙把小灶上煮好的药也喝了。 赵弛正在外头搭雨棚,他把碗放好,扶着左腿跟出去。 因为力气不大,只能做点递绳子的活。 赵弛本来想让他休息,低头一看,少年举 ', ' ')(' 着两条胳膊,乖乖捧绳。 话到嘴边,咽回肚子,由着水笙跟在脚边了。 水笙丝毫不让自己闲着,雨棚搭好后,跑到井口,拿起晾在木架的抹布。 每日开摊,赵驰会把桌子擦拭干净,他有样学样,扶着桌角仔细擦拭。 赵弛看见也没阻拦,给他折腾去了,省得又往自己脚后跟守着。 擦完桌子,水笙左右瞧瞧,面摊就那么点大,能收拾的地方不多。 灶台前,赵弛正在捏包子,水笙慢慢靠近,往灶底下凑,烟灰碰到润圆鼻尖也毫无知觉,打算继续守,琢磨着能不能帮忙看火。 赵弛虽在捏包子,余光却一直捕捉水笙的举动。见此情形,颇有些哭笑不得。 又不能像赶猫一样把人赶走,便放缓了语调:“外头寒,进屋坐吧。” 又道:“若需要搭把手,会叫你过来的。” 水笙“噢”地一声,有些纠结,最后只得答应,一瘸一拐地回了屋。 赵弛:“鼻子擦一擦。” 水笙照做,指尖从鼻头摸到一丝烟灰,脸颊腾地泛起红云。 他脸上还有未消的藓痕,鼻尖又黑了一块,真成花猫脸了。 也就赵驰心地好,不会笑话他。 他回到屋内呆呆坐着,仔细将被褥又叠了一遍,摆齐桌椅。 忽然想起什么,小心取出大夫开的药膏,揭开盖子,好奇地嗅了嗅。 药膏清凉,水笙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赵弛在外头问:“冷着了?” 水笙晃晃脑袋,又喊:“没、没有凉到。” 买馒头的村民好奇,毕竟赵弛孤身一人,大家都习惯了。 如今,屋内居然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 “赵哥,里头是什么人啊?” 大伙可没听过赵弛还有亲戚,屋内的声音年轻清亮,莫非是娶回来的夫郎? 赵弛:“他是水笙。” 村民“哦”一声,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年头女人少,男人也能娶男的做夫郎。 但情况不常见,毕竟没法传宗接代。 退一步来说,娶个夫郎,宁可要个身体强壮,勤劳能干的。 毕竟多个人就多口粮,还要给官府上缴税钱,不能勤快干活的可不行。 水笙听到赵弛介绍自己的名字,好奇地扶着门框,露出小脸张望。 接触到村民的眼神,又急急忙忙躲回屋内。 村民:“……” 看清水笙的样子,又不太确定了。 太瘦弱了,模样虽然俏生生的,但普通人家哪有钱养这样的人。 赵弛挡在门前,还未开口,目光透出压力。 村民讪讪一笑,付完钱,拿起馒头匆匆离开。 赵弛走进门内,瞥见水笙挺着腰杆,直直坐在椅子上。 不由放缓口吻:“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水笙的身子恢复起来需要一定时日的。 少年坚定摇头:“你、你在忙,不能睡……” 赵弛:“多睡觉才能恢复得快。” 水笙犹豫,最后依旧摇头。 外头来了几名赶车的行商要吃茶,赵弛出去忙活,留下他呆呆坐着。 隔着一堵墙,他仔细听赵弛与旁人说话,心里艳羡又羞愧。 羡慕赵弛能跟旁人说话,不像自己,见了外人第一是害怕,然后找个地方藏好。 水笙头脑昏昏,挺直的肩膀和腰杆缓缓塌下。 他刚服过药,药效催得眼皮坠坠,竟坐着就睡着了。 等赵弛忙完进屋,看见坐在椅子上沉睡的少年,有些好笑。 过去把人打横抱起,放回床铺,轻手除去鞋袜,将叠好的被褥抖开。 水笙迷迷糊糊睁眼,想开口回应,始终挤不出声音。 赵弛:“睡吧。” 水笙听话地闭起眼睛。 * 这一觉,时候已过傍晚。 昏暗朦胧的天光透过门缝打进屋内,水笙望着灰色的泥墙,又对着地面出神。 他从褥子里爬起,套上鞋袜,正要下地,赵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