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 水笙全身僵硬,颊边挂着泪痕,反应迟钝。 赵弛以为水笙还要哭,怕他抻久了身子累,才下意识把人抱到怀里,让他哭得安稳些。 眼神交错,注视少年红红的兔子眼,赵驰暼开目光,道:“哭完这次,今后别哭了。” 水笙闷闷点头。 他满脸泪痕,又窘又难堪,只能把脸往对方肩膀藏,埋深深的。 赵驰轻勾嘴角,由他去了。 又过几日,前些时候进城里做工的村民陆陆续续回了村,准备把田里的土翻一翻。 面摊门前的村道开始热闹起来,成群扛锄说话的,拖牛赶路的,连小孩都没闲着,得了空,就往田垄扎堆,热闹得紧。 干活儿久了容易饿肚子,村民往面摊门口一挤,掏个一二文钱买干粮,或吃碗素面,手头稍微宽松的,就吃个肉包,来份卤面。 水笙在一旁帮忙递油纸包,收钱,不消几日,三个村的乡民大多都见过他。 来了人买干粮,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跟着赵弛?” 起初,水笙怯场,过去遭受驱赶的经历使得他想躲藏起来,怕别人看到,更怕丢赵弛的脸。 后来,记起赵驰的一番话,他压下准备拔起来的腿,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叫水笙。” “水笙?” “嗯……” “水笙,这是包子钱,拿着啊。” 水笙一晃神,连忙把钱接过,扭头一看,发现赵弛正在注视自己。 在那双黑沉星目的注视下,他抿紧的唇忽然有些扭曲地弯了弯,心里踏实了,继续收钱。 村民们,也不都是只会笑话他的啊…… 又来了村民询问,几次下来,水笙挺直腰杆,脆生生应一句:“我叫水笙。” 嘴角弯弯翘起,笑容露出几分自然,少了前阵子的畏缩和怯弱。 村民笑道:“哟,水笙啊。” 水笙仍有少年模样,绿衫裹着清瘦纤细的身形,脸上虽还残留淡淡的藓痕,但丝毫不掩眉眼的清润和灵气。 他羞赧一笑,旁人下意识跟着笑起来。 赵弛看着,忽然开口:“水笙。” 水笙≈ot;哎≈ot;一声,见赵弛没出声,乖乖捧着收到的钱进屋,将钱装好后,又守在对方身旁。 已经离开的村民回头,瞥见这一幕,嘴巴里“啧啧”称奇。 * 今日来摊子的客人多,赵弛和水笙都在忙,没说上几句话。 日过傍晚,出了点蒙蒙的夕阳,昏暗橘红的光投在青砖上,朦朦胧的,好不真实。 卖光最后一笼包子,今天的生意暂时做完了。 赵弛瞥见水笙蹲在井边打水,看他手指冻得泛红,接走水桶。 “打水的活重,交给我。” 水笙笑了笑,很快去把桌子和凳子擦了。 从早忙到晚,他喝了药便呵欠连连,眼睛都是湿的。 今晚的药浴还没洗,他摇摇晃晃准备往澡棚走,被一双手拦下。 赵弛:“我出去片刻。” 又交代:“门锁着,等我回来了再开门。” 水笙点点头,扶着门框,目送赵驰走远,听话地把门锁上。 夜里黑,星芒稀疏,山野黝黑。 水笙趴在窗檐张望,没多久,远远瞧见灯火,听到门外传来低沉的嗓音,方才跑去开门。 赵弛扛了一个很大的木桶回来,水笙上前,手心贴着边缘摸了摸,十分好奇。 赵弛:“以后就用这个桶泡澡。” 水笙呐呐:“给、给我的么……≈ot; 赵弛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走去后屋,将锅里浸着药草烧的热水倒入木桶。 澡房小,水笙就在屋内泡。 木桶高,他一条腿又不方便,正苦恼怎么爬进去,赵弛看见这一幕,靠过来将他抱起放入桶内。 水笙:“……!” 他紧抱膝盖,水汽霎时间把脸蒸的通红。 “你、你、我……” 却见赵弛背过身,并不看他,道:“水凉之前再抱你出来。” 话音落罢,去了屋后洗澡。 等赵弛一身水气回屋,将湿淋淋的水笙抱到椅子上擦干身子,又拿起挂在扶手的衣袍裹着,逐一系上。 水笙眼睛闪动,瞌睡早就跑光。 赵弛动作利落地把他塞进被褥,又将木桶里的热水拿出去倒。 屋内油灯熄灭,赵驰刚上床,就侧过身把闷在褥子里的少年虚虚揽住。 “水笙,当心透不过气了。” 水笙拖着鼻音哼了哼,害羞归害羞,被赵弛一抱,他就不由自主挨入对方怀里。 “赵驰,你,你对我太好了……” 赵驰拍拍他:“我已无亲人,岁数又比你大,把你当弟弟照顾也是应该的。” 水笙:“ ', ' ')(' 噢……” 也不知失落还是满足,下意识把腿放到赵驰腿间,让对方暖着。 几道春雷惊动,打破山坳静谧。一场春雨轰隆隆涌来,斜斜地贴着窗檐。 赵驰起得早,在灶前一直忙活。 天色将明,水笙揉着惺忪的睡眉眼,裹着被褥抱膝坐起。 过了须臾,披发下地,边套外衫边扶着墙走。 他停在门后,手扶门框。小脸半探,眼睫漆长地望向赵驰,睫毛闪了闪。 赵驰熄灭小灶上的火,看药汤已经差不多了,道:“去洗漱,准备吃点东西。” 水笙乖乖进屋,束发穿衣后,摆开椅子,又去灶台把赵弛做好的早饭端到桌上。 用过早饭,便一口闷药。 苦涩的味道蔓延,他皱起脸颊,忍了忍,将碗底的药汁喝得一干二净。 他微微仰头,展开鼓起的脸蛋,朝赵弛露出一丝腼腆笑容。 “好了。” 赵弛“嗯”一声,顺手拿起瓶罐,拍拍床位,示意他过来涂药。 药膏早晚各一次,水笙够不到后背,便由赵驰代劳。 慢慢解去外衫,灰青色内袍推到腰际,头发拨至肩头,露出大片脊背。 这些日子也算好吃好喝,每日觉足。 水笙长了点肉,脸上还看不明显,肩头已有些圆润。 少年人恢复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样。 他挺直纤细的腰背,泡了将近一个月的药浴,比起刚捡回来的那会儿,藓痕淡化,肌肤白润。 赵驰涂得仔细,照着残留淡淡痕迹的地方,多抠了点药脂厚抹,指腹打磨,使得药油润入皮肤。 水笙眼睫颤动,轻轻抿唇。 他闷闷问:“好了吗?” 赵弛回神,忽略一丝异常,合起药瓶,让他把衣服穿上。 “今天没什么活,待在屋内多休息。” 水笙轻轻答应。 他喝了药,药性一起,人就有些昏昏沉沉地。 加上底子亏虚,本就需要更多的休养,在椅子上呆坐片刻,居然坐着睡着了。 赵弛进屋,靠近了,少年的脑袋一点一点,像只毫无防备的小鸟栽入臂弯。 他似叹似笑,穿过水笙的膝盖,将人打横抱到怀里,送回床上。 赵弛站在床头,定定看了好一阵。 直到屋外响起来人的动静,这才敛起心底的一丝异样,转身出屋,轻轻合起门口。 买干粮的村民赵弛认得,对方老父是个药农,每个月都会去城里两三趟,将采集或种成的药草卖给铺子。 他一向少与人说话,此刻却与对方寒暄几句,又道:“帮个忙。” 待目送村民驱着牛车走远,方才回了灶台干活。 当午天阴,从县里回来一群赶集的村民。 其中几个见过水笙的,都好奇问:“赵哥,水笙呢,他为何不干活啊?” “水笙在睡觉。” 村民面面相觑。 按理来说,水笙从北边逃难过来,赵驰收留他,已算天大的好心,难道手脚不该勤快点,帮忙干活么? 可眼前所见,面摊的活还是赵驰做的,被收留的那个,反而成天睡大觉? 莫非捡了个祖宗回来供着? 村民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纷纷感慨。 直到赵驰暼来一眼,目光似乎颇为不善,好像不喜欢水笙被这般议论。 赵驰冷漠起来面目薄情,体格又魁拔,还是个会武的,断然没有人敢轻易得罪。 所以他们又换了个话头,说的是县城里最近的消息。 * 南北都闹天灾,北方的旱情尤为严重。 灾情伴着祸乱一起,压制不住,这几年从北方跑下来难民越来越多。 灾民积压,给各地造成不少的麻烦,还有人借此做个由头,召集难民,与官府争夺官粮的。 如今,大大小小的冲突数不胜数。 为了平定四方,缓解灾患,前不久皇帝下诏,命各个地方官员招收难民。 政策就近收入,没有身份的,可以重新入籍,分发土地和种子,充入当地的农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