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 没成想,那个散漫的秀才先生,私下竟画这种粗鄙邪秽的东西卖给书斋。 赵弛星目黝黑,此时简直能喷出火来。 李文秀有没有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交给水笙? “他,他可有——”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没,没有……”水笙口鼻冒烟,双颊晕了一抹绯色。 “先生没叫我看这些,我,我也不知书卷夹了画册……” 赵弛冷面点头,臂弯一横,把他抱上马车。 沉声叮嘱:“别碰这些书,尤其是画。” 水笙乖乖点头。 他摸了摸揽在腰肢的大臂,隔一层薄薄的葛布,都能摸到那愤张,鼓起的肌肉。 想起画页上所看,不知为何,脸倏地泛红。 赵弛盯着他,鼻息一乱,错开目光。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水笙摇头:“没,没有想。” 没想画上,反而联想到眼前的男人。 他无意看过赵弛的身体,不比画上的差,甚至更有冲击性。 夏风穿山而过,车轱辘吱呀吱呀转。 日头攀升后,水笙打开油绢伞,遮着阳,静静望向沉默赶车的背影。 他伸手,揪住对方一截补过的布料。 ≈ot;赵弛,你还生气么,≈ot;又追了一句,“别气了……” 赵弛摇头,仍然无言。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恼些什么,只能加快驱车,以此冲散胸中闷堵。 背后,少年的声音继续飘来,夹在逆风里,断断续续地,听不太真切。 “那些,我当真没看过……” “若,若不喜欢,下次,我就不找先生。” 说着说着难过起来:“不接活了。” 赵弛扭头一瞧,水笙竟从怀里摸出那封信,作势要撕掉。 他“吁”地将马车靠在路边,握住那节细致的手腕。 “李文秀所为,跟你没关系。” 沉声说道:“评判一个人,一件事,不能单看一面,不管他出于什么缘故画那些册子,只要不伤天害理,没伤着你,于你我都不相干。” 把信塞回水笙怀里,摸了摸他的轻轻抽动的眼尾,主动揽错。 “是我不好,叫你多想。” “书斋的活儿,你期盼许久,又为此每日勤练誊抄,如若能接得活,属你的本事。” 赵弛淡淡笑了下:“水笙愈发厉害了。” 旁的人,赵弛从不搭理,唯独与水笙,总是耐心又不吝啬的与他慢慢道说。 似此刻这般,把人哄得眼睛不红了,脸上溢出一丝羞赧和雀跃,方才罢休。 水笙点点头,总算云开雨霁,露出点笑。 “先生是个好人,” 又慢吞吞地解释:“书上说,七情六欲像喝水吃饭一样。” 少年眉眼光亮,神态纯洁真挚,充满好奇。 赵弛看他似要探讨那种画册,眉头一跳,唯恐又要说别的话来。 既不能苛责,只能转移话锋。 “赶路罢,坐稳了。” 马儿重新疾跑,水笙被带得摇摇晃晃。 他连忙伸出胳膊扶上男人窄健的腰身,顾不得再想别的。 马车三个时辰的路程,耗时不短,至少半日方可抵达塘桥镇。 途中先落一场雨,所幸车上的东西都用防水布裹严实,雨停后又经炎日暴晒,泥土草木味蒸开,散在山风里。 赶路的行人燥闷凉快,昏昏沉沉。 水笙出门早,开始还跟赵弛说话,路程过半,石泥路颠得全身酸疼,渐渐地没了精神,跟发蔫的草一样垂低脑袋,抱着伞闭眼养神。 驶经一间茶寮,赵弛靠停马车,看水笙小脸晕色,脖颈都是汗,轻轻推醒他,道:“下来喝点凉茶。” 水笙拖出闷闷的鼻音,人一轻,被对方抱着放回地面。 坐在茶寮吃茶的几个行人纷纷探着脖子看。 出门在外,被人如此紧张照顾,少年定然是男子的心肝疙瘩了。 待看清蓝衣的少年面容,“嗬”一声,自来熟地道:“小子真俊俏。” 坐在最里头吃茶的青年跟着凑热闹,一看赵弛和水笙,顿时笑了。 “赵老板,水笙!” 水笙眸光一闪,打起几分精神:“是你呀。” 挤在里头跟着看热闹的青年,正是开春时在面摊两倍价钱买干粮,与他们有过两面之缘的行商。 青年摇摇手:“过来坐。” 又朝水笙的挤眉弄眼:“上次见面,咱们互相介绍过,可还记得?” 他模样斯文,举止却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记得的,”水笙认真回想:“你叫徐子吟。” 他认识的人拢共几个,对徐子吟自然有印象。 徐子吟出两个杯子,往里 ', ' ')(' 添茶水。 “喝,不客气,就当请你们的,”又吆喝茶寮老板,上一盘凉糕。 赵弛颔首:“多谢徐兄。” 水笙也跟着道谢。 徐子吟摆摆手:“我在外头跑了半个月,正闷得慌呢。能在路上碰到熟人,算是缘分,咱们碰个茶杯,热闹热闹。” 赵弛看着他,沉吟一声。 徐子吟常年跑货,接触的人形色多重,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有一套。当下,似已看出赵弛所想。 “赵老板可是奇怪,为何我这个看起来像读书人的人,一直在外面跑商。” 未等赵弛开口,水笙先露疑惑。 “嗯嗯,为什么呀?” 他咬着凉糕,在赵弛的注目下,默默多饮了半碗凉茶,示意自己喝了。 徐子吟看着他二人互动,笑着回答:“世人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对咱们这等普通百姓来说,兜里没子儿才是最重要的,读再多书,吃不饱穿不暖也没用啊。” 又道:“我才学有限,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另谋生计。” “徐兄所言极是。”赵驰饮下凉茶,对徐子吟所说,略有感触。 考中武举后,赵驰寡言冷淡的性子使得他与周围格格不入,也因此未在官途停留太久,而是选择回乡。 一瞬的沉默中,忽然爆发起叫喊。 正准备上茶的店家呼救:“有蛇啊——” 吃茶的人纷纷扭头,这一瞥,瞧见灶旁的树荫下,正卧着一天儿臂粗的尖头花纹蛇。 众人倒吸冷气,没敢凑热闹一样往那头挤,推着攘着涌出茶寮外。 行人多出来走商,哪有驱蛇的功夫,担心被波及,退出几丈远。 店家被蛇盯着,面如菜色,两股战战,动也不敢动。 见状,赵驰让水笙跟着徐子吟出去,他临危不乱,就近捡了根树枝,往树荫靠近。 水笙忍着轻呼,定定睁大眼睛。 徐子吟:“不担心啊?” 水笙点点头,又摇头。 “我,我不出声是不想他分心,他会捕蛇……” 尽管如此,仍怕出了茬子,双眼紧紧盯着不放。 不出片刻,赵驰将蛇引上树枝,往野林远处抛开。 行人重新回了茶寮,店家对赵驰再三道谢,表示他们吃的茶水和凉糕不收取分文。 徐子吟一乐:“我这还拖了赵老板的福,”又满心钦佩,“没想到你还会有这手功夫!” 水笙围着赵驰转了半天,赵驰低声安慰,这才消停。 “家父从前是捕蛇人,”赵驰神色平静,“此番进城,便想找地方售出蛇货。徐兄弟见多识广,可有路子?” 徐子吟合掌一拍:“还真有。” 他拉着赵驰和水笙,走出茶寮,寻一处僻静的阴凉地,方才低声开口。 “赵老板可去过沂州忻城?那儿从中原来了一支世族,有权有势,听闻当家的久病缠身,需要毒蛇入药。南边湿瘴重,毒蛇多,他们为此迁来,最近都高价收药材呢,不少人为了谋求钱财,纷纷捕蛇。” 可毒蛇不是那么容易捉的,自古以来捕蛇人可是高危行业,一个不小心,就把性命交代了, 徐子吟虽然爱财,但更惜命,他也有过转手兜售蛇货的打算。如今碰到赵弛,念着三人颇有缘分,干脆卖个人情好了。 “多谢徐兄弟相告。”赵弛抬手,抱拳一拱。 见状,水笙学着对方,抬手拱了攻。 徐子吟瞧着好玩,赵弛同样忍俊不禁。 “徐兄弟,我带着水笙还要赶路,先行告辞了。” “我也要走了,”徐子吟笑呵呵道,“下次经过面摊,还吃你们家的面和包子。” 赵弛颔首:“下次轮到我们请徐兄弟吃饭。” 说罢,牵起水笙,抱上马车后继续启程赶路。 * 末时三刻,两人总算抵达塘桥镇。 此地比临溪镇大上一倍不止,城门有官兵把守,驿站四通八达,出入城的行人络绎不绝,拿着鱼符和路引排队,核验后便得放行。 时值午后,日头还焦着,街上人不多,要么挤在茶楼吃茶,要么埋头赶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