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2 / 2)

望着灵位,云岫想起谢瑜安曾说仁元皇后的死和他的爹爹有着莫大的干系,是爹爹让人勒死了她,同时脑海里又浮现当日在难老别苑中,谢君棠说他的发妻是为人所逼而死时那种耐人寻味的神情,顿时遍体生凉。

风从大门外灌进来,云岫身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他抬眼再看灵位,总觉得上面似有双因枉死而不甘的冰冷眼睛正死死地注视着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的儿子,不禁惶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静檀方丈看他小脸煞白,问道:“小施主怎么了?”说着就要给他搭一下脉息。

云岫谢过他的好意,舒出一口浊气后道:“大师,我没事。”想了想又道:“陛下让我来为元后追福,我不太清楚里面的规矩,还望大师能够教我该如何做。”他原先还对此事有所抵触,现在却觉得自己是该为仙逝的人做点什么,好偿还罪孽因果,让自己能好受些。

静檀方丈笑道:“元后冥诞的事自有寺里的僧人操持,小施主若有心,可以每日来此诵经或是抄些经文供在灵位前。”又说了几本经书的名字,供他选择。

云岫诚心诚意地谢过了他,两人又交谈了几句,碰巧有僧人来寻老方丈,于是就此别过。

静檀方丈走后,云岫朝四下张望,见打扫的小沙弥都不在近前,便小声与阿倦道:“他应该没瞧出什么来罢?都没有拿咱们如何。”

阿倦道:“老和尚深不可测,兴许他只是隐而不发呢。”

云岫的心被他高高吊了起来,不住地扑通乱跳,他觑了眼守在殿外的龙骧卫,担忧不已,“那该怎么办?被他们这样盯着,想逃都逃不掉,万一静檀方丈要对咱们不利……”

阿倦打断他的话,问:“还记得上回咱们从静檀的禅房里逃出来后,谢君棠跑来找你时的反应么?”

云岫想了想,立马点了点头。

阿倦分析道:“从他反应上来看,十有八九是不知情的,这种玄异、没有根据的事,历代帝王都是讳莫如深的,就拿近处的说,你想想石壁天书案。我想老和尚即便当日看出了什么也不会与他明说,谢君棠如今又喜欢你,如果老和尚要对你不利,他第一个不会答应,门外那些人就是他的耳目,既是为了看着你,同时也是为了保护你,所以不必杞人忧天。”

在阿倦嘴里听到“喜欢你”三个字后,云岫莫名觉得耳根滚烫,像是有一簇火焰在上面不管不顾地烧将起来,且越烧越旺。可下一瞬,他忽然瞄到了正前方的灵位,顿时又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火势一下就灭了。

他愈发无地自容,逃也是地出了琉璃殿,也无心再闲逛,飞快地跑回了禅房。

阿倦似乎也累了,自从出了琉璃殿就没再说话。云岫在屋里静坐了会儿,随手翻起长案上的经书,发现其中有静檀方丈刚才提到过的两本,于是读了起来。

看佛经果然能让人静下来,云岫看了会儿,便听到外头有敲门声,是寺里的小沙弥来送斋饭来了。

法元寺的斋饭做得很不错,云岫吃完在禅房附近转了两圈算作消食,那四个龙骧卫仍旧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直到他回屋关上门才作罢。

因为是陌生的床榻,云岫没有午憩的打算,他便在长案上铺开纸,研了墨抄写佛经。

云岫原以为谢君棠打算让他出家,但来了法元寺几天,都不曾有人来说要给他剃度,除此之外也没人要求他为了追福的事干这干那,似乎自己只是个自愿来寺里小住几日的普通香客。

而且,谢君棠也始终没有出现过,想来是宫里和法元寺离得远,他又是个勤政的皇帝,所以无法抽身。

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比云岫当初设想的好了太多。他也真的静了下来,每日抄写佛经拿到琉璃殿里供奉焚烧,再诵上几段经文。后来,因为和照管琉璃殿的小沙弥熟识了,听说他在帮静檀方丈打理山茶花圃,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便跟着一同去帮忙了。

如此,寺里的生活也并不无聊,反而比在外面俗世中还要来得充实许多。

但很快,仁元皇后冥诞的日子就到了眼前,也是在这一天,在琉璃殿里,云岫才再度见到了谢君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