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2)

和方玉的闭口不谈不同,卫袅承认得很坦荡,“您既然知道了就不该擅作主张,企图抗旨。陛下有命,让末将即刻把您送至皇庄,不得有误。”说着右手微动,只听一声铿锵龙吟,皮质的刀鞘内现出一截凛冽寒芒,刹那连溅在上面的雨珠都像慢了几息,天地为之一滞。

云岫却在刀锋的威慑下从车厢里迈出了一条腿。

下一刻,原本挂在车门前的气死风灯被一刀斩成了两半,琉璃质地瞬间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片四散在风雨中。幸亏云岫只伸了一只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岫知道这是警告,若自己不懂适可而止的道理,那么下一次绝不会再这么幸运。

但云岫从未这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他无视了溅在衣摆上的琉璃碎片,毅然钻出了车门,瞬间雨水如鞭抽打在他身上,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尽管如此,手里的簪子仍旧抵着咽喉,云岫死死盯着卫袅,视死如归地道:“卫统领,我不会去皇庄,我要立即回宫,你若不答应,你会得到一具尸体。”

卫袅执刀的手稳如泰山,对云岫不自量力的挑衅,既没有嘲讽也没有不屑,只叙述事实一般沉静地道:“您大可以试一试,是您快还是末将的刀快。”

云岫正色道:“论身手,我自然比不上你,但你能阻止我几次?你再如何身手不凡也无法时刻盯着我,卫统领,只要我豁得出去,你就无法同陛下交代。”

此时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云岫和卫袅都似察觉不到疼痛,沉默地对峙着。

卫袅突然轻笑了声,他说:“您大可以试一试,既然奉了皇命,即便您最后变成了死人,末将也会把您的尸首送到皇庄。”意思不言而喻,云岫这条小命在他眼里实际算不得什么,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卫袅他并不在意。

对方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云岫开始手足无措,他一时想不到除了这条命,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拿来和对方谈判。

绝望如藤蔓一点点缠上他的四肢百骸,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

就在此时,一声轻叹凭空在脑海里出现,如同有人在空谷之中拨动琴弦,云岫紧绷的神经为此轻颤,他试探着唤了一声“阿倦”。

风狂雨横下,对面的卫袅只能看到他唇瓣轻微动了动,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就没有当回事。他心知云岫不过是色厉内荏、手无寸铁的一只弱鸡,连自己半招都抵挡不住,若非今上有命,把人交到他手中要他无论如何都要保全对方,卫袅才懒得同他在这儿干耗。眼下暴雨如注,狂风怒号,卫袅自己以及同行的几个龙骧卫倒没把这点风吹雨打放在眼里,就是看云岫这样单薄的身板,怕是熬不了多久。

想到这儿,卫袅也不欲再和他浪费时间,大步朝车驾走去,打算速战速决。

卫袅的迫近让云岫彻底着了慌,他下意识往身后的车厢退了半步,后背立刻抵在了车门上,脚边跪着方玉,扯着他衣袍还在苦苦哀求。

“莫慌,”脑海里阿倦的声音不慌不忙,冷冽如霜,很大程度上安抚了云岫,让他不至于真的慌乱到丢盔弃甲,“卫袅是谢君棠的利刃,只听命于谢君棠一人,你要威胁他要他屈服,用你的命没用,得拿谢君棠的命。”

经他点拨,云岫突然福至心灵,也顾不上去想阿倦为何对谢君棠和卫袅之间的君臣关系这般熟稔,便急中生智地抢在卫袅出手前大声道:“卫统领,你若执迷不悟,对得起陛下么!你身为天子的心腹爱将,陛下如今危在旦夕,你不思为君尽忠,却在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我看你分明是故意为之,名为奉旨办差,实为贪生怕死,生了贰心!”

这番话十足诛心,云岫说时觉得畅快,可等说完立马又心虚了,好在风大雨大,卫袅没有察觉,他抬腕将刀刃对准了云岫,语调比方才沉了几分,眼中杀意凛冽,穿透风雨直射在云岫身上,“云小公子,末将再问您一遍,您是否要抗旨?”

阿倦道:“他气息乱了。”

云岫精神为之一振,无视迫近的刀锋继续说道:“现今陛下处境危急,身为龙骧卫大统领,更应该在陛下跟前尽忠职守,震慑宵小鬼祟。愚忠不可以恃,大勇不可以恃,威力不可以恃。卫统领深受皇恩,怎可不思变通?殊不知当下此举是害人害己,更是辜负了陛下的信重!”

此时卫袅已至车驾前,他卸下甲胄后,愈发显得蜂腰猿背,身姿挺拔如松。云岫站在车上,视线也不过与他堪堪齐平。他把刀架上云岫的脖颈,森冷的刀锋被雨水打得又冷又薄,在贴上来的那刻就削断了一缕垂落的发。

断发顷刻之间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随之而来的是颈项里轻微的刺痛,目光往斜刺里瞧,可以看到银亮的刃上有丝丝缕缕的红蜿蜒开来,蓦地消失在磅礴大雨之中。

云岫喉结艰难地滚动,良久才抬眼与卫袅对视,对方的目光好似鹰隼,与他的刀一样锋锐,像是同样能切割开脖子让自己身首异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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